双眼灼痛得睁不开,他多想说,带他一起走。
声嘶力竭。
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中又渐渐明亮起来,他看到那小巷里身着血色白衣的人朝他做了那个再见的手势。他知道总有一天那人要走,亦知道他们终究要告别。
他想等事qíng结束了,他就对他说,子懿很开心,那声哥不是妥协,不是敷衍,是承认。
可所有的一切最后也消失在了那狭小yīn暗的巷子中。
夏日炎炎,望曦阁倚山伴水甚是清凉。子懿将幽翳从塌上扶起,又抱起他坐上了轮椅,依旧为他穿上鞋袜盖上薄毯。
“我又昏睡了很久?”
子懿顿了一下才回道:“尧宜铮说你昏睡了三日。”
“嗯。”幽翳沉思着,“我原想自己还能多捱几年,实在高估了。”
子懿垂下眼眸,敛去qíng绪绕至幽翳身后去推轮椅。
“若有一天,我朝你做了这个手势,说明我们不会再见。”幽翳突然说道,也未回头,倒是抬起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久久未听到身后有动静幽翳回了头,看子懿面色凝重才一脸轻松笑道:“只是以防万一,将来来不及道别。”
……
“让安泽祤偷军报,他必定会找替死鬼,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你和泰和了。”
“你说什么,你要去踏安泽祤的陷阱?”
“你别死了,至少……别死在我前头。”
……
“懿儿,你心太大,可你所在意的,是别人不在意的,你所痛苦的,是别人不在乎的,你所看重的,是别人不稀罕的。”
“娘亲便是如此,才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
脑海里穿梭jiāo织着杂乱的过往画面,重叠,覆盖,最后如烟消散。
疼痛将他慢慢唤醒,子懿从回忆中抽离出身,他缓缓睁开了有些涣散黑眸。
屋内有些嘈杂,好像是下人在进进出出,子懿躺在chuáng上,眼前模糊一片。
曾大夫小心翼翼的用温水替他打湿身上那单薄的衣衫,看到他似乎恢复了点意识关切说道:“四公子忍着点,伤口都与衣料黏在一起了。”
子懿微喘着气转动着黑眸,视线落在了在曾大夫旁边的王爷脸上,一贯的威严不在,眉头紧锁着,满脸的担忧。
衣衫的前襟打开,曾大夫倒抽了口凉气,安晟更是豁然站起,手握拳头bào着青筋。曾大夫赶紧检查着子懿的伤,看到子懿胸口的烙伤又想到王爷抱四公子来时不停的呕血,指着伤处大胆猜测道:“王爷,此处定是埋了什么利器,又因外力而刺进肺里,四公子此时身子十分虚弱,取出来会有些凶险。”曾大夫语气焦急。
“那便取!”是王爷的声音,像下着命令却又带着难得的紧张担忧。
“老夫没有十足的把握……”
王爷的声音徒然拔高:“取!”安晟不敢让自己有所迟疑,不取出来只会更危险。
子懿闭上视线模糊的双眼。
“埋得太深了,老夫必须将伤口割开些才能取出。”曾大夫也知道利害不敢耽搁说明qíng况后取了把小刀洒上了烈酒,一手压在子懿的胸口上一手执刀对着原先的伤口将其划开。子懿抿嘴忍着涌上的痛楚,安晟突然握着子懿的手道:“懿儿,你一直都行的!”这话不知有几分是安晟对自己说的。
曾大夫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划开了伤口利索的洒上药粉止血随即取了把小铁夹缓缓探入伤口里,寻着那把刀刃。
这感觉像是在翻搅着血ròu,痛楚不言而喻。
曾大夫抹了把汗看着意识再次昏沉的子懿,认真道:“四公子,挺住了。”
子懿睁着半眸,冷汗顺着额角滑进鬓发中,他轻轻点了点头。
曾大夫将夹住的刀刃慢慢抽出。刀片在身体里太久早已血ròu黏连,并不好拔,曾大夫不得不用另一把薄些的刀子将埋在子懿体内的刀片旁的ròu剜掉些。
子懿全身绷紧,咬唇抵抗着淹没了他的疼痛,冷汗瞬间又沁满额头,呼吸因锐痛,胸腔窒闷变得十分困难。
安晟握着子懿的手被子懿无意识的反攥,安晟被攥得生疼却无暇顾及,看到子懿遭受这般只觉得五内具焚心如刀绞。
曾大夫把寸长的刀刃取出,丢在了一旁的水盆中,安晟望着那刀片沉入盆地,血色在水中氤氲,散漫,yīn沉的脸上是难以遮挡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