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狱卒一直躬着身垂着头,倒是牟直一直盯着安晟的脸,哪怕就捡到安晟一瞬即逝的痛苦他都觉得乐呵。
“实在没办法,四……四公子便去求了您,跪在您那院里许久。大家都说您对下人向来宽和,但您因为是四公子求的,所以也没管……”
安晟喉结蠕动了几下,依然没有说话。
老狱卒掂量着继续道:“但四公子依然坚持,您便说只要四公子受了五十鞭笞,就准许他带陆牢头出府看病。四公子回地牢的时候便让我们将他缚在刑架上,他说担心自己可能会受不住了。那会儿他身上还有伤,我给他褪衣的时候看那些都是新伤,想着可能是在王爷那就已经受过了……他人儿才那么小,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五十鞭肯定是受不住的。”
安晟突然森冷问道:“你们真的鞭了他五十鞭?”
老狱卒被安晟惯有的凌人气势下得直哆嗦,张了嘴半天也吐不出字来,就想要跪下。牟直一把拉住老狱卒,随意道:“你慌什么,让鞭五十的人又不是你,这主子发话下边的人不听不找死吗?”
老狱卒看了看牟直,牟直鼓励他继续,他才又战战兢兢的接下去说道:“很早之前王爷有郑重jiāo代过,不准要了四公子的命,我便自作主张的只鞭了十五。”老狱卒本想他私自更改王爷的意思会不会被责罚,听到安晟低低的松了口气,才又放心的说道:“可是四公子担心会连累我,怕我也与陆牢头一样,要我一定要鞭够五十。我也不懂得那些国仇家恨,只看那个那么小的人受这些苦心里可怜得紧。我便劝他,陆牢头本就病重,你也倒了谁照顾他,我也不是只鞭十五,等你安排好陆牢头了,回头再补齐,也不算违了主子的意思。
我们这些狱卒凑了些银钱给四公子带陆牢头出府看病。至于葬哪里我们实在不清楚,最后是四公子独自一人回来的,想来安葬陆牢头的也只有四公子一人吧?”
安晟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一丝心中的跌dàng。牟直让老狱卒先退下,自个也拉了个凳子坐在火盆旁烤手:“啧,真是个好孩子。”
安晟望向那幽森,似是无尽黑暗的地牢深处,询问道:“你说那孩子以前会不会偷偷的哭?”
牟直歪嘴一笑,“哭?反正我没见,打得再狠,疼得再厉害,别说哭,眼睛里连疼痛该掉的泪都没有。”
安晟喃喃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刚来时听下人说,他很小的时候被打,疼了是会哭的,后来你说他要是再哭就剜了他双目再用烙铁烙上,这么可怕要是我我也不敢哭了。”
“什么!?”
牟直一副审视的表qíng望着安晟:“王爷你再失忆也不能失成这样,你是假王爷吧,自个说过的话不说能全记住,也该有印象吧?”
安晟深锁着眉头:“本王是说过不许哭,可没有说过剜眼。”
牟直撇嘴耸肩,“那就是王妃说的,下人们常议论,王妃因为景苒公主对王爷爱而不得十分憎恨,对安子懿更不用说了。”
天微亮安晟便让冷究驾着马车来到福宅,敲了许久的门才见福伯披着棉长袍前来开门。
子懿浅眠,只要他敲了门,没过多久子懿便会来开门,从来不会让福伯冒寒开门。安晟疑惑问道:“懿儿呢?”
福伯奇怪道:“方才王府来人说王爷要四公子上安国寺等候……”
福伯话未说完,安晟暗道不对,转身立即跃上马车。冷究勒缰调马迅速朝城外覃山驶去。
第115章
一早,安子羣便洗漱妥当,来到抚云院向自己的母妃请安。
虽时辰尚早,但到底是王妃的院子,此时竟没有一个下人。安子羣推开主屋的门,转了一圈,他的母亲不在,一股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想要去找个婢女询问,却瞥见书案上的一封信。没有署名安子羣也顾不得,擅自拆开,原信是给他的。只是内容很普通,都是一些嘱咐,嘱咐他生活细微,嘱咐他早些找个女子,生个孙子给她。只是那一句——只怕娘亲是看不到了让安子羣慌张了起来。
安子羣立即奔出安抚院找了母亲那个贴身婢女盘问。那婢女告诉安子羣,王妃一大早便走了,还很奇怪的谁也没带。
安子羣拿着信的手颤抖不止,嘴里嗫嚅着:“不,不……”母亲……不要有事……羣儿也只有母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