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是不甘。
尧宜铮绕到柳下智身前,将夕阳余辉一并遮去,黑暗瞬间笼罩在柳下智身上。
“你知道的,公子曾经放过了你一次。”
柳下智不屑的冷笑一声,将身上的官服脱下。
尧宜铮挑眉俯看柳下智道:“你知道公子怎么评价你的吗?”
柳下智解玉带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
“公子说你才华横溢,心有仁爱,是个当丞相的料。只可惜你心xing不定,气量狭小……”
柳下智猛的抬头,眼中满是怒气:“我气量狭小?”
尧宜铮笑了笑,思虑着道:“不是吗?容不得别人驾驭你,容不得别人比你好,可惜自己又没本事端下那位公子下台。当然,这是如今的幽翳公子说的,过去的那位可不会这么仁慈,他只认为你除之可惜留之后患,他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而可惜和后患里他只会选择可惜。”
柳下智一愣,人也站了起来:“什么叫如今的和以前的?”
尧宜铮玩味的看着柳下智,也不打算解释:“公子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你自然不知道。”
柳下智一瞬怔愣,站直了身子,将官服折叠好,放在了地上用官帽压着,压在心中将近六七年的问题终于是问了出来:“幽翳公子,到底是谁?”
“是谁还有关系吗?”
“呵……”柳下智闭了眼睛,是啊,没关系了。一头是望曦阁的人,一边是皇帝的人,他知道他为皇帝做了这事后必死,他知道他背叛望曦阁也得死,他爱民如子一身才华,却是走到这地步。是生不逢时还是他出身实在太过卑微?或许……那幽翳说得没错,是他心xing不定,气量狭小了。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不是来杀我的吗?呵呵,其实也不劳尧大阁主动手。”
尧宜铮皱着眉头,目光带着探寻望向柳下智。
安晟想着带子懿回王府疗伤,毕竟这里是寺庙,哪能与王府比,只是兵入城总归不好,容易惹嫌,不带兵又担心出事。于是只得从府内召几个手脚利索的下人来暂居安国寺。
虽然调来几个下人,可子懿每次的饭食汤药,换药沐浴安晟从不假手于人,这让子懿十分不能适应习惯。
甚至受宠若惊。
七岁那年地牢里的质问,带着他胸中的愤懑,不解,悲伤,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即使他没见过什么父慈子孝,可是他还是懂得,父亲不该如此待他。
他第一次出了地牢。牢外艳阳高照,色彩斑斓,他就像获得光明一般贪婪的望着这个世界,那晒在身上的光芒,是有温度的。
他被鞭子抽得死去活来,被屈rǔ的上了铁索镣铐,被自己的父亲摁着后颈压跪在那片荒凉的无名冢前,被bī着起誓。
荒野坟冢,在残阳晚照下更显凄惨悲凉,隆起的huáng土一个连一个绵延无际,野糙丛生,群鸦噪啼,那丈高的石碑上血红的两字他不认得,可这里的景象让人震惊也让人心生惧怕。最后化为带刺的枷锁将他桎梏。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受痛流血,他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王子能得到那个所谓父亲的疼爱他却只能承受苛责,甚至连父亲两字都不能叫。
他会恨,他会怨,太痛苦太绝望的时候他也会想要摆脱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在大些年岁,他陪读习武,经历过无望,死亡后,他明白了许多……既然这国恨家恨他背负了,那就让他背负吧。
只是……
“只要是人就会有感qíng,小公子只是被忽视得太久,没人在意,表现出来又怎样?所以他的qíng感都是深埋的,不露的。但不代表他没有喜怒哀乐。”
木义云是一悍将,安晟不可否认,可是他却能看得那么明白?“没想到你竟这么了解。”
木义云兀自笑了几声,“公主也是这般的,自从她喜欢的人死了后,她颓废,悲伤,醉酒,最后就再也看不出有什么感qíng了。可我是她从小到大的护卫将军,日夜守护,我能感觉到那笑下的悲,潇脱下的虚无,平静下的痛苦。”
“是吗……”安晟低低道,“我从未想过,邵可微她来夏国之前早已有了自己心爱之人。”
“如果不是燕皇bī公主,公主也不会来到夏国成为你的王妃,更不会领兵打仗只求战死沙场。”
安晟只觉心痛。他爱那个倾城倾国的女子,他痛心自己爱而不得,亦心痛她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