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送至寺庙大门,扶太后上了马车,落了车帘子,太后突然抓住安晟yù撤的手道:“晟儿。”
安晟低沉肯定道:“儿臣绝不会的,母后放心……”
帘子这才终是落下。
安晟回到厢房内时,子懿还站在里头,宁为也在,木义云更是一脸不慡的立在子懿身后。
“懿儿伤还没好,快躺下。”安晟拉子懿移到榻边,近看便能看到子懿额间沁出的冷汗。
木义云哼了声,“这谁知道太后会不会突然折返。”
子懿躺回榻上,宁为照旧替子懿把脉入针,亦是沉默。他与木义云在屋外也听到了太后与安晟的话,没有顾虑担心是不可能的,世间事难全。
针下全了子懿便又睡了过去,宁为收了针便起身离去。木义云很不qíng愿的低声开口问道:“王爷可会妥协?”
安晟为子懿掖着被角,坐在榻旁,抬头看站在面前的木义云:“如果我要妥协就不会在这了。木义云,你,喜欢公主?”
被点中心思木义云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悲伤又坦然道:“是的,她还在燕国时,我便喜欢她了。她是一个独特的女子。”
“嗯。”安晟表示赞同,又道:“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抛去国恨家仇,其实也怪不得她。”安晟站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枯树抽芽,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凡事总有轻重,她为她的国家背叛我,也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换做是我,我或许也是一样。”
木义云垂下头没有再继续说邵可微的事,望着chuáng榻上的子懿,心中怜悯:“本是国家之间的事,却只可怜了小公子。”
安晟负手立在窗边,木义云却觉得这个英明神武,伟岸不屈的王爷满是无奈悲凉,一种沧桑的感觉从背影中泄出,木义云钝道:“我去看看小公子的粥。”
安晟坐回榻前,看着子懿安静的睡容,胸口闷闷的痛。他怎么没有好好看着他长大呢?他或许可以违背父皇的旨意,他可以避开众人的目光,悄悄的好好的待他,可是最后他却沦陷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他不管不顾心中曾经呐喊的反对声音,他只是,只是选择违心顺着仇恨走了过来,他宣泄了他的痛苦愤恨,不管那曾经跪伏在他脚边,祈求一丝怜爱疼惜的儿子。
凛冬寒雪,那冰冷的地牢里可有一丝温暖?
他执拗的不让他寻死,可是活得痛苦,希望都被打碎,没有一丝牵挂羁绊,谁都会想要摆脱那伤痕累累的躯体吧。
那些在他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安晟左胸猛然涌上的剧痛让他眼中酸涩,一旦忆起过往,他的心就如凌迟般疼痛,他有些颤巍的离开厢房,他得努力平复下伤悲的心绪。
幽静的厢房里空dàng无人,虽是白日,却因连日yīn霾而暗沉不明。
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父亲说要让他依靠,便就真的这么做了。可这就像冰天雪地中的一团火,离得太近会灼伤自己,离得太远又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他该怎么做才好?
子懿睁开双眸捂着腹部的伤口撑身坐了起来,发丝散落身后,丝丝缕缕有些凌乱,眼中泓潭深谧,神华尽敛,只余淡淡的不解与怅然。
他若时命无多,那便要让父亲无忧之后再死。
第119章
柳下智一身紫袍官服,有些失魂的从轿子中探出身来,抬头望了眼自己府邸大门上悬挂的牌匾,丞相府三个漆金大字仿佛带了生命般,鲜活而扭曲的讽刺着他。
随从看自家主人久久不入大门不免疑惑:“大人?”
柳下智轻嘲摆了摆袖子,入了门后直接坐在了正厅的门槛上,不理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取下头上的官帽放在脚边的地上,幽幽道:“把府上的人全部遣散。”
“大人?”随从不解。
柳下智看着那眼中带着关切的下人,终是笑了笑,我柳下智,虽尽心为民,也是抵不过这个结局。“你让那些人多领些银钱,赶紧出城去吧。”看下人犹豫柳下智怒喝道:“滚!快滚!不滚的统统下牢!”
下人们虽十分不明白,但也因恐牢狱之灾而纷纷全散了去。
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柳下智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那是谁。这几年来总是向他下达幽翳公子的指令,让他身居高位也不得不因一纸奴契而听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