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_作者:骷髅回坟(258)

2016-12-29 骷髅回坟

  “当年你知道是恒儿为了皇位不惜投毒时也是如此,坐了一整日。我知恒儿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也一直是你最爱的孩子,所以即便是当年恒儿犯下如此大错,你也舍不得杀他。”

  安繁毫无感qíng冰冷道:“可他却自我了结在了玉明殿内。”

  太后叹息,玉明殿一直没有重建,至今还是当年被火烧过的残垣废墟,“你与德熹感qíng深厚,那两个孩子都是你的心头ròu。恒儿走了以后你便对祤儿寄于的厚望更是双重的,可祤儿他也是走错了路……皇帝你必须以国为重,保重身体啊。”说着太后亦是有些哽咽,那两个孙子都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是众多皇子里与她最亲近的。

  安繁终是闭目以手撑额,艰辛的说道:“德熹的两个孩子……朕都没能留下他们。”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再说话没有半分qíng绪:“太后放心吧,朕无事。”

  太后略微犹豫会问道:“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晟儿。”

  安繁思绪有些飘远:“太后不是只让我别伤他xing命吗?朕答应了便不会食言……朕打算将他永囚天牢。”

  虽说是造反的罪,可皇帝似乎并没有很愤怒,也不做绝,王府没有被封也没有被连诛,安晟的部下也没有连并入狱,依然保留职务。这么做也不过是安繁为了显示他帝王的大度,毕竟安晟过往的功劳甚多,他的部下亦是,一并端了难免会有种卸磨杀驴的意味,他要的目的达到了即可,其他的可日后再慢慢收拾。

  更何况他与安晟多少还是有兄弟qíng谊的,事做得太绝总会惹得民怨。

  安晟被关在了子懿待过的牢房里。他半生积下的威和功勋,除了皇帝,也没人敢动他。天牢里他过得并不算太差,至少刑讯的事,是没人敢做的。

  这蹲牢的人很淡定,狱卒们倒是

  整日提心吊胆,怕待平成王太好皇帝怪罪,又怕待平成王太差,万一哪日平成王再起他们这些小人物会不得好死。左右都不是,好在这平成王只是坐在牢房里打坐,很多时候什么事都不做,也从不要求狱卒做什么。

  安晟掂了掂手上的镣铐,环视着这牢房,心中一阵时隔二十年故地重游的感觉。那年他被父皇打入这天牢里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军图被盗,他在这儿每日刑讯几乎去了半条命。

  若不是战况危急,他或许当年也没机会出去了吧?总算是有个机会将功抵过,得见天日。

  看着看着,安晟的视线定格在牢房里的一个gān净角落里,他看到那夜他给子懿披的外衫整齐的折好放在了那里,绛紫绸面与这晦暗的牢房有些格格不入,颇有股孤寂清冷的味道。

  安晟拿起他的外衫,抖开,眼神却不知在望向何方。他将外衫披在自己的身上,倒在稻糙上,天牢里无所事事原想睡一觉,背上却被什么硌得慌。安晟坐起来,将稻糙拨开,稻糙下有枚带刺的骨钉,钉帽被锯了去,钉身是gān涸了的血迹,就连周围的稻糙也是血迹斑斑。

  安晟紧紧握着那枚骨钉,指节泛白,钉刺扎在手掌内也不觉得疼。这骨钉是生生敲入骨内,还带有钉刺,那生生取出来的痛楚是不言而喻,怕是犹如再受一遍刑吧。安晟的心揪疼,半晌,他松开手将骨钉又放回原处,用稻糙掩了起来。

  这几日他想了许多,事不是懿儿做的他心里清楚,懿儿想要做什么他也能猜到。

  或许他放权是最好的吧。既不违背他对先皇的誓言,亦不用兵戎相见。

  安晟又躺了回去,只是牢里yīn寒湿冷得紧,单薄的囚衣实在无法抵御这幽寒,实在是让人难以入眠。他行军打仗多年,并不是个吃不得苦的人,但年纪总归是老了,才过不惑之年便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年轻时受的伤这会儿都因湿冷的环境叫嚣了起来,从前战场上受的刀伤,箭伤,旧患都隐隐泛疼。

  虽然没有很难受却也并不舒服,这反而令安晟想起了子懿,子懿从小便生活在这种地方,他该有多苦多难捱?可那孩子从来不叫苦不喊疼……安晟深吸了口气,可胸口还是堵了块石头,又重又闷又慌,心绪更是繁杂不宁,苦涩酸楚像洪水猛shòu般在心口横冲直撞,让他更是苦不堪言。

  安晟辗转难眠,只得面对墙面坐起,他抬头怔然的望向那扇极小的气窗。气窗在yīn暗的牢房里投下一束黯淡的光,能看到细小的尘埃在空中沉浮。安晟从衣襟里取出一只编织鸟,他似乎很久很久没见过那样的子懿了,倚坐在廊下,恬淡从容。过了许久,安晟站了起来,将那已枯huáng的鸟放在了气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