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很年轻的时候,不过是后宫中的一个小小采女,加之当时夏国不稳战事繁多,她一年也见不到皇帝一面。
在那偏僻又颓落的宫殿里,冬日里的配给不足,她能冷得发抖,伺候她的那几个宫女更是她懈怠不理,日日埋怨跟错了主子。
之后皇帝立了后,也行了大典,她这才有机会见到皇帝,远远的,立在众多宫女里。她看到那个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盛妆如花,华美的服饰缓缓从她眼前走过,那个立在白玉阶上的皇帝笑容温和的迎接着他的皇后,她突然嫉妒得不得了。
那时她便明白了,她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站在皇帝身侧,一条便是无名老死在那偏僻简陋的宫殿里。
太后只是这么稍微出会神,那年轻的女子便已登上白玉阶,恭敬的跪在了她的皇孙安泽谨面前,双手接过金册凤印。朝臣们再次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繁琐的礼仪,终是结束了,太皇太后在燕姑姑的扶持下起身离场。
“太后可是感觉有些疲累?”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悠悠道:“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是啊,陈年往事。她年轻时就看过两次立后大典,直到第三次,她才是大典上的主角。即便如此,也过了十余载。
十余载的时间里,她看到的,所做的,无不越过了她最初的底线。
回到长寿宫,将繁服换下,穿上简朴而方便的衣服,屏退宫女太监,一个人拿着修花的工具来到了后花园。chūn日里的花争奇斗艳,她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到了那块菜地旁。
她出身并不好,当年也不过是皇帝御驾亲征,归途路过她生活的村落,歇了一晚便将她带回宫中。若没有那一晚,她或许还是菜农的女儿,一辈子便也就如此。为了上位她也曾不择手段过,皇帝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她为后,直到她有了安繁和安晟才开始子嗣绵延。
她知道安繁偏心泽恒,也知道泽恒优秀,只是她经历的多了,看双生子里那不过才大那么一点点,身体孱弱的泽祤便觉得可怜,多少也有些偏心了。
只是宫中就是这么一个变幻莫测的地方,她的两个儿子,她的亲孙皆……
到了最后的最后,她才悲凉的发现她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太后望着菜田不远处的那口井,突然就忆起那年那个两手疤痕的少年。
婆婆您身子硬朗,必定能长命百岁。」
太后闭上眼睛,自嘲了下,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佝偻着身子去替那些菜除糙。只是还是忍不住落泪。
本还是万里晴天的,这会儿却是覆了云遮了阳,下起了小雨。
她仰起头不住的想,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燕姑姑打着伞寻到太后时,太后身上已经湿透了。
太皇太后生了大病卧chuáng不起,没有太皇太后坐镇后宫,后宫便开始全权由皇后掌管。
夏国东边曲城街道两旁的酒馆茶楼楼阁一大早帘栊就已高高卷起,店小二也已在打扫门庭,道上更是摆满各种小摊,叫卖声穿过行人嘈杂声远远便能听到,热闹繁华不亚都城。
张变勾着李斯瞿的走在街上。
“李妹夫,这儿是不是繁华赛都城?”
对于李妹夫这个称号,被叫多了李斯瞿已经习以为常不再抵触了:“确实。”
张变笑意盈盈:“那是我治理得好,我也不想夸自己了,你也就意思意思夸一下便好了。”
李斯瞿本想选择沉默,可转念一想又道:“我记得这曲城不算你的地盘。”
张变将眉一挑,停在一大门前煞有其事道:“我胜留侯府就在这里。”
李斯瞿停了脚步,他抬头看了下眼前府邸的牌匾,又扭头看了眼对面隔了条大道的府邸大门上的牌匾,顿时一阵无语。
“进哪边?”李斯瞿无奈摇头问道。
张变笑笑嘻嘻的抬了抬下颚道:“还是那边吧。”
对面府邸大门边上的护卫看到张变也不阻拦,并朝他规矩的躬身行礼:“侯爷。”张变点点头揽着李斯瞿的肩膀大摇大摆的入了这简朴却大气的府宅。
绕过影壁,沿着回廊走,驾轻熟路的来到主院,门外下人看到张变亦是躬身行礼:“侯爷。”
李斯瞿见状忍不住揶揄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这府邸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