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晚膳就没有用过了,此时一碗药饮下去。腹疼时轻时重的尚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胃里翻腾起来,再压不住心头的烦闷。由着庐景扣着手腕,挣扎着伏到chuáng边,呕了半天,偏又吐不出什么。
有些烦燥的推开庐景在背后拍抚的手,jīng疲力竭的一靠,一手按在腹上,苍白着脸向庐景道:“水。”
“这种事也是可以硬着脾气来的么!”庐景心下有气,话里却不由得有些担忧。“现在觉得如何?”
见庐景仍不放手,暄王也没力气同他分辨,推推他的手,仍是低声道:“水……”
庐景见指下脉象尚且平和,想来汤药还没生效。梢梢安心。转眼一看,只有方才皇帝来时上两杯残茶,早凉得透了,也不好拿给他喝。无奈问他:“疼得厉害吗?”
“嗯。”此时腹痛虽磨人,却尚能忍耐。闭着眼应了他一声,慢慢道。“你去拿水。”
庐景只得仔细拢了被,出门去取些热水。好在暄王时常忙到深夜,厨下都有备下宵夜的惯例,今日王爷又未用晚膳,竟还有几人留在厨下。当下庐景也不客气,顺便取了些清淡的粥菜,想了想,又吩咐厨下候着,先不要憩下,几人诺诺应了。
第7章
庐景提了这些事物回去,小心关上门,才转过屏风。却见暄王爷在榻上蜷成一团,枕边几个西番莲已被推落地上,仍是不曾听他呻吟一声。忙放了食盒热水去探看。
见他脸上半分血色也无,只有唇上渐渐咬出分鲜红来。觉察到有人进来,睁眼看看他,尚来不及说什么,微微一颤又蜷紧了身子。尺脉虚浮涩滞几不可触,显然是滑胎之象。
此时才想起去看看碗中残药,见那剂量相对于妇人来说,当是下得重了。
又看他眉宇间几乎就不曾松开,身上必是更不好受。庐景行医经年,各种疑难杂症见得不少。偏是在这一科上不甚cha手。眼前qíng形又不同于妇人。多少也有些无策。知道这般事总是要痛的,此时药石却也帮不上多少忙。只能在一旁陪着,先喂过水。再端了清粥过去,看他缓时哄着吃些。
好在暄王坚忍惯了,此时竟也沉静。虽是腹痛得厉害,看庐景在一旁,尚能qiáng持着三分清醒。勉qiáng由着庐景喂了两口,那般磨人绞痛又起。便再咽不下。靠在枕上合眼忍耐。
庐景无法,放了勺碗。探手去被下替他宽了衣裤。还要探看,王爷却再不肯了,只得无奈住手。
一手扣着他手腕,胎息分明渐弱,一时却还落不下来。知他这番痛楚尚还有些时候要煎熬。暗自皱了下眉,一边去替他拭额上冷汗。看看他雪样苍白的脸色,鬓边发丝也然濡湿。全身衣物就没处是gān的,整个人都跟个水里捞出来的纸人没两样。那里擦得完这许多。
指下微微一动,竟是觉出那人的颤抖来。不由得一怔,认识暄王几年,不是没见过他受伤,却几时曾见过他láng狈若此。想是那落胎的痛楚远然出人始料。眼看落胎都能痛成这般,倒有些庆幸不曾劝得他将养或是留下胎儿,否则到时的腹痛,将不知是眼前的几倍之数。
看他痛楚,只得找些话来说说,好分散些注意力。只是一时忙乱,却想不起这许多,胡乱的道。“这孩子若是好好的,倒不等我迎娶绛螺,便有现成的gān爹可做……”
“不得说出去半句……”这话倒真惹得暄王爷张开眼向他看来。反手抓住了他,才说了半句,痛哼了一声,又咬牙住了声息。
“好好,不说。不说。”手腕上陡然吃痛,庐景看看他被腹中胎儿折磨得痛楚迷离的眼神,自然不敢叫出一声,脸上不动声色叹道。“若来的不是我,定然要被灭了口去。”
“……是你……就……当我不敢?……”那人一半腹痛一半恼怒,挣扎着半坐起来。蜷着身子断续应他。
“你当然敢。”庐景陪着笑,忍着疼不去抽出自己被他紧抓的手。又慢慢说些别的,暄王有时也答他一两声,后来便慢慢应得越来越少。
“左右没有人。实在受不了,便出个声。”手上又是跟折了似的一痛。越发觉出他手指的冰冷来。庐景顿时住了口,半天才放轻了声息劝。
“……疼……”暄王张眼看看他,摇了摇头,却只得一个字。抿了唇再不开口。终于知觉庐景的手还被自己抓着,松手放开他。反手去揪住身下chuáng被。陡然翻身蜷得更紧,把脸半埋在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