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分杯水_作者:千里孤陵(137)

2016-12-27 千里孤陵

  圣旨并不在柳铭手中,而是由皇帝保管。若说先皇有私心,也仅此而已,

  但这一份诏书,不拿出来一天,永远是皇帝手中的一重保障。

  容卓走时留下罪已书,连同这份遗诏。凭借这两样东西,哪位皇叔要想掌权天下,并不是什么难事。朝中要员去了不少,正好可以补上亲信。他没留下传位诏书,只看皇叔的意思,愿意这时称帝也好,准备扶持景仁做个傀儡皇帝再任图之以后,由着他们去因地制宜,他不做皇帝就再不管那许多。

  主簿生出审讯之事,原本不在他意料当中,一时事急从权,索xing顺水推舟。至于供词,容卓一把火连带着烧得gāngān净净。他倒是狠辣,面上不动声色,脱身之前不忘分派人手,暗中将此人对付了。

  此事朝中没有几个大臣知晓,却又有牢中狱卒作证。几位叔叔不得不信容瑄死于他手,伤心之余,更不会将此事外传,诋毁容瑄声名。

  容卓小心翼翼把经过讲完。容瑄怒极反而平静下来。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他。容卓不由得有些害怕。结结巴巴道:“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要生气。”

  若是打他骂他能挽回事态,容瑄不会对他手下留qíng。容瑄虽设想过种种,但容卓的胆大妄为仍然超出他的预料。这样的方法未免太过。容瑄心下反感,然而容卓已经把事qíng做下。此时也不愿同他理论,只是大理寺中另有内幕,总要把消息设法带回京中,好让六哥暗中提防。

  话既然挑开,容卓也不敢再有所隐瞒。九叔越是沉默不语,他心里越是惶恐。不等人问,自己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平时有些见不得光的作为坦白个gān净。虽是些未小事,然而在容卓做来,皆是出人意料得很。

  “此外再没有事qíng瞒着你。”容卓仔细回想,果真没有什么遗漏。巴巴的道。

  容瑄听得百味横呈,心思复杂的看他一眼。

  容卓再想,确实没有可以再jiāo代的,gāngān的道:“你也累了,不如睡吧。”见容瑄不说话,只看看自己,连忙起身退出去。

  乡下人家睡得早,阮伯年纪大,更是睡熟。附近几户人家都熄灭灯火,远近只得房中一点亮光。

  容卓在门前站了一阵,靠着门坐下来。

  屋内灯光一直亮半宿,燃尽灯油这才灭去。

  阮伯起得早,然而开门出来,两位客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堂房中。

  阮伯也没觉得特别奇怪,下厨煮一锅稀饭做早点。

  闲话几句,就催着阮伯去看房子。

  房子在村后,士墙围成个极大的院子,周围只得三两户人家,很是安静,这一点倒称容卓的心意。

  等阮伯开锁进门。不过三四间房舍,房前房后却有若大的一片菜地。地边几棵寻常果树。房前一口浅井,墙角次第地种着几棵瓜豆葫芦,屋后更有几丛翠竹探出一角。这景致也算得上是适意宜人。

  容卓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再等打开房门,里头布置着简单的家具,全都gān净整齐,显然这院子阮伯经常过来打理。

  被褥等物也是平时就置下的,阮伯搬出来铺上。里里外外再打扫一番,这才满意。

  容卓说是因兄长在此养病,想要安静些。若是外人问起,请阮伯只说是阮家的远房亲戚。阮伯本想过来照料,被他这一说,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卓让他帮忙买些米粮,不必日日送饭过来。阮伯也一一答应,不多时送来柴米油盐,又把家里的gānròu拎来两块。仍不放心,连连问还缺什么只管开口。容卓道谢,让他去了。

  他把阮伯送出门。回身打量这院子。如今,这就是家了。

  铤而走险的事容卓从前不是没做过,然而那时只要他一个念头,总有人替他上下打点周全。再不济,也还有几位皇叔和朝中臣子善后。现在才真正有凡事只有靠他自己的认识。

  说实在话,顺利地从京中脱身直到现在,虽然容卓表面上从容冷静。心里并非当真踏实。欣喜和紧张混合在一起,反而有种不真实感觉。而现在,那种未来的不确定感和责任,清清楚楚地压在身上,使得心里似乎有些空dàngdàng的。

  容卓缓缓舒一一口气。那些微的不安与顾虑,他并不想让容瑄看出来。

  然而转眼见容瑄站在房前,不动声色的静静看他,神qíng冷淡里带着两分探究与玩味——只待看容卓这一番兴头,几日工夫能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