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卓看出他眼中的意味。不愿让他看轻,反而打点起jīng神,上前微笑:“进屋去吧。”
容瑄看他一眼,径自转身进屋。
容卓隔着两步远,也跟进去。他想一想,虽说打算暂时在这落脚,可对于平常人怎么过日子,到底心里没数。见小叔叔在屋里坐下,冷眼看着自己,越发想不出该做什么。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出去端一盆水进来,把桌椅细细抹过一遍。这事他从没做过,一路泼泼洒洒,弄得地面满是湿痕。偷偷看看九叔,并没有什么表qíng。于是容卓一声不吭做完,默默的想着自己总能学会总能做好的,这日子,一定要好好的过。
皇帝这番决心,不能不说jīng神可嘉。然而现实瞬间便摆在眼前。他把桌子擦过一遍,转眼午时。于是终于想起要做饭来。
想他是从来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主,吃饭不需他吩咐,早有内监打点好十数个菜式送来。他让阮伯不必送饭,如今亲自下厨,个中滋味非比寻常。
容卓也有自知之明,决定还是煮粥。但不知是否因为柴糙湿冷,这灶堂的火,怎么也点不起来。他越是心急,越是跟他作对,冒出的只是团团黑烟。
容卓被呛得连连咳嗽,又拼命忍着。眼睛被烟熏得发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却摸到脸上湿冷,不知是烟熏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
不由得怔了怔,抬起头来却见容瑄立在门口。不知来了有多久,只看着他手忙脚乱,目光平静而冷淡。
第88章
“你饿了吗?”容卓慌忙抹抹脸站起来,手中无措地看着容瑄微微皱起的眉心,小声道。“再等一会就好了……”
容瑄不答话,走过来俯身看一眼,见灶心里满满塞的都是柴糙,自然是烧不起来的。他将还冒着余烟的柴糙抽出几根,余下的虚架起来。再一chuī,火苗服服帖帖窜起来。
容卓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心里有些愧疚难过,勉qiáng笑了笑:“今天吃粥好不好?”顿了一顿又说:“我下次就会了。”
容瑄默默地添柴。
容卓这几天也习惯了等不到他的回答。转身去拿米,他想到要洗米,水却没有分寸,心想多放总不至于煮糊了。于是满满一锅,却清得能照见人影。
此时已近未时,再煮也来不及。容卓一声也不敢吭,试探着加盐,却又没有放油。先自己偷偷一尝,虽然味道平淡,却勉qiáng能够入口,硬着头皮先端一碗给容瑄。递过去时低声道:“我以后会做好的。”话虽没有他平时的自信,却说得坚决。
好在容瑄半个字也不说他,先看一眼,接过来吃了一半,推碗走回屋里去。
他不嫌弃也不动容。但这样平静的态度,容卓反而比被责怪讥讽还要难受。把他剩下的半碗清粥端到眼前,粥碗里照出自己沮丧的神qíng。
待一滴眼泪掉进碗里,容卓猛然回过神,抬起碗来,连同自己那滴泪一道喝下去。
收拾过碗筷,然后就是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要洗。院中有井,打水却需要技巧,再到洗衣,统统是他从没有做过的事。免不了一通忙乱。
隐约能查觉到容瑄在窗内投向自己的淡淡眼光。容卓低头,将沾了泥浆的衣裤浸进水里,使劲揉搓。
等他漂净泥水,再将衣服挂到房檐下。已经感觉不到容瑄的视线。天气渐渐又坏了,已近chūn未夏初,井水却有些冰凉。容卓低着看看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这才觉出冷意来。他记起容瑄畏寒,怕他会冷,转回厨房想升盆火,没有找到木炭。柴糙烧起来也有一股股的烟,放到屋里取暖是不成的。
容卓站在窄小的厨房里怔了怔,悄悄走回房去。
容瑄斜靠在chuáng上合眼睡着,神色尚且安详。睫毛的yīn影投在略缺血色的脸颊上。眼下有淡青的憔悴的痕迹,透着若有若无的忧郁。
这是多日来容卓有机会安静地仔细打量他,然而看得细致,反而揪得心里某个地方透不过气来。自己昨天那番话,让容瑄彻夜难眠。现在终于是太累而睡过去。
容卓僵在原地,深深呼吸几口,这才上前替他将被子盖上。初扰上身的被子有些凉。容瑄略有不适的动了动,却仍旧睡去。
容卓转身去另一个房里,把自己的被子也抱过来。
晚饭是阮伯过意不去,做些饭菜送过来。
容瑄一直睡着没醒。容卓给他留下一份,一个人索然无味的吃下。一个人坐到堂屋里。乡下人家节省,是用不起蜡烛的。阮伯又没有替他特意准备,油灯用的也是最次的菜油。想泡壶茶,茶叶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