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要偷偷喘口气,猛一抬头看见军机处门沿上赫然挂着一块匾,匾上也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一团和气”。
我偷偷地在心里笑了起来,这哪里是一团和气,明明就是群魔乱舞,这军机处从赵传孙起算到那些个伺候纸笔的,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这搁在一个屋子里,还不是满屋子的妖光魔影啊。
“臣等见过皇上……”
屋内的大臣们齐齐地站起身来,向着小狐狸行礼。
为首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样貌清雅,气度不凡,只觉得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身后就站在我那位岳父大人……唉……一见岳父……我又是悲从中来。
“王大人,”小狐狸称呼那位老者,听语气十分的敬重,“这届恩科甚好,朕今日带了赵卿之子来,今后就在这军机处吧……”
那老者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眉目甚为和善。
“王大人好,”我乖乖地施了一礼,仍旧站在小狐狸的身后。
“好孩子,”那王大人抬手向我招了招,“近前来,看看……”
呃……我一愣,这老头什么来路,为什么他当着赵传孙的面叫我近前给他看看,为什么赵传孙就站在那里也不出声?
“岳父,”有人出声解了我的惑,不过……是我那位岳父闵大人出的声,“岳父大人,朝堂之上,皇上面前,不可玩笑啊。”
“哪有什么妨碍的?”老者笑道。
“不妨,”小狐狸恩准。
于是,我蹭到了王大人跟前……老头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看完,他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惊魂动魄的。
“好孩子,这几天委屈了,我家筝云待你可好?”
“岳父大人!”闵大人突然抢上小半步,“您怎么又糊涂了,是琴月,不是筝云!”
“哦,是琴月,”王大人沉吟了一小会儿,突然拉起我的手,笑呵呵地道,“好孩子,怎么能是琴月呢……可惜了……该是我那筝云孩儿,那孩子好,又聪明又漂亮,一准他也喜欢你……”
“那个……外祖……”我想了半天,还是这么叫他吧。
你老人家是没说错,你那宝贝外孙是坐在我新房里呢,只是……那边厢,闵大人已经一脸灰白地退到一旁去了。
“啊哟,你叫我一声,我这身上也没带什么物事,”王大人欢喜地摩梭我的头,随手把自己腰上一枚玉麒麟解了下来,“这个给你,让筝云他眼馋!”
“谢谢外祖,”我便接了过来。
王大人便又笑了。
末了,到了上早朝的时候,军机处众人在小狐狸带领下,鱼贯而出。因我才是个军机处来学习的,因此早朝没我的份。小狐狸临走时候,剐了我一眼;赵传孙只说,叫我在这朝房里等他下了朝一同回去。王大人总笑眯眯地看我,他那女婿我那丈人闵大人脸色白得跟金纸似的。
山一程,水一程……这朝房里走空了,便只剩下我赵小猪一人。四周环顾,这里静放着七八张金丝楠木桌,每张桌上都是纸山笔林,堆得茂盛。
空dàngdàng的军机处,眼见得,全天下的民生大事,也在这里了,而这里……竟然也有我赵小猪这样一个人,一股子天大地大的感慨之qíng由心而生,此时,突然真的有些感激小狐狸动了那么一下龙爪子,把我挂在了那皇榜之尾。
这皇榜的尾巴尖儿,就是我赵小猪该挂的!
“赵二爷……”突然一个面熟的小太监,推开了门,似乎吓了一跳,“您一个人笑什么呢?”
“呃……”我讪讪地收敛了,装傻道,“我笑了吗,你听见我笑了?”
“这方圆一百里都听见了,”小太监道,“军机处的朝房从没传出过这样大的笑声,二爷,你可以开天辟地头一位啊!”
“呵呵,”我摸着下巴,继续装我的傻。
“二爷你好胆量啊,”小太监啧啧道,“难怪呢……”
“难怪什么?”
我瞥了一眼那张伶俐清秀的脸,敢qíng这宫里宫外是个明白人都是这话说一半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