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有人在面对自己爹的无数罪名后,还能维持住冷静。何况是姚dàng这般直来直往的xing子,素养家教被她全数抛到了脑后,一溜的脏话不加粉饰地从她丰润的唇间钻出,与颇为悦耳的嗓音极不协调。
尽管如此,她仍是没觉得事qíng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还固执地挤出gān笑,近乎语无伦次地用滔滔不绝来掩盖脑中的那团乱麻,“什么叫‘家藏大珠,胜于御用冠顶’?家里有颗珍珠比皇上脑袋上的还大,也算罪?那采珠人岂不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还有还有,管理吏部和兵部,任人唯亲……这又不是我爹抢来的官,是你父皇硬赏给他的啊!谁定的罪?那么荒唐屁竟然都放得出?!”
用荒唐来形容这一纸数不清的罪状完全不为过。
然而这看似jī毛蒜皮的罪名,真的会用不痛不痒的方法了结吗?太子苦笑,撇了撇嘴,“父皇忽然召回了卫大人,他参的奏折。”
卫大人?是卫夫人的夫君吗?在姚dàng的印象中,姚家和卫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官的,“我们家又没欠他,他发什么癫?拿我爹寻乐子?”
“姚dàng,这不是寻乐子,这是贪赃枉法的罪,如果父皇定了,会被抄家。”事实上,姚家还有幸免的可能吗?他叹了声,自小受的教育让他太过了解为君之道了,这些罪名显然不会是卫大人擅自为之,也只有在父皇属意的qíng况下,才会拟出这种当诛却又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的奏折。
抄家……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晴空霹雳,不偏不倚地打中姚dàng,让她白了脸色,心间一空。
来不及让混乱的思绪有理清的机会,她的身子已经做出本能反应,拔腿就往外跑。幸是被太子及时拉住,可她的力道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比起上回听闻苏步钦出事时的执拗,这一回她就像是疯了般,让他一不小心就被挣了开来,只能招呼一旁的护卫一同出手去拦。
“要去哪?”她那股不知打哪来的蛮力,惹得场面一团糟,太子逮到空隙,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声音。
“回家!”倒是姚dàng仍然气息平稳得惊人。
“别发疯!父皇还没定罪呢,你就算现在回姚府也无济于事。去钦云府,想帮你爹就去钦云府找苏步钦,这事一定和他有关……”
这话就像魔咒般,让姚dàng忽而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幽禁了吗?不是任何都不能踏入钦云府吗?他哪有可能联合卫大人弹劾我爹。你怎么不说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反咬我爹一口,那才更可信!”
“你能不能别那么天真,我和你爹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出事了,我也逃不了,我有什么理由害自己?冷淑雨去过钦云府,转达了父皇的意思,只要苏步钦愿意娶她,谋反的罪就能洗去。这种能让自己翻身的好事,他有可能会拒绝吗?”
“……”这话很有说服力,让姚dàng找不到论据去反驳。的确像是皇上做出来的事,就像之前他没有选六姐而是让淑雨和太子订亲一样,皇上从来就没想让姚家做大,他需要的制衡。
“民风富足天下太平了,功高盖主的人父皇是不会留的,冷丞相比你爹听话。”他无奈在最后关头才看明白这道理,而偏偏有人早就懂了。在苏步钦小心翼翼傍着冷家的时候,他却傻乎乎地避之不及,只看见那些表面的光鲜,还以为自己运筹帷幄。
呵,要说君临天下的能耐,他显然比不上那只处心积虑的兔子。那好,愿赌服输,他只是不想死得太难看。连姚家都落败了,乱了阵脚的太子唯能把姚dàng视作最后的救命稻糙,“去找他,也许他能看在你的份上劝父皇息事宁人。”
“娘的!那你倒是让他们放开我啊!”姚dàng是没有把握的,她不清楚在苏步钦心里自己究竟是一枚棋子还是……一枚稍微有些感qíng的棋子,可如果这是唯一能帮爹的方法,她愿意腆着脸去求他。
但连太子都没料到,这一回父皇的动作要比幽禁苏步钦时更迅速。
他才刚命令禁锢住姚dàng的那些护卫松手,一队人马就浩浩dàngdàng地闯了进来,从他们的打扮和井然有序的阵仗看来,是宫里的人。
领头的人像是也没想到太子的别院会那么热闹,他的目光环顾了圈后,落在了姚dàng身上,颇觉好笑地哼了声,“这不是姚姑娘吗?难怪我那几个去抄姚家的同僚说搜遍整栋姚府和姚寅的别院,都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同姚寅一块潜逃了呢,原来是在太子这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