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旦正念着,一抬眸便对上了苏步钦略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心。
“嗯?”他移开视线,看向又旦,随手点燃一旁的火盆子,将那些写着娟秀字迹的竹简一并丢了进去。那头,竹简烧得噼啪作响,逐渐化作灰烬;这头,苏步钦抬手轻抚眉心,试图想将眉端褶皱抚去,“没什么,报下平安而已。”
平安?不用报都知道九皇子哪还有可能出事,爷的反应……更像是他自己有事。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旦坚持不懈地追问,“只是报平安吗?就没说其他事?”
“姚寅年初去过均国。”深知瞒不过旦旦,他随口提了些。
“年初?十三dàng刚来学府那会?难怪突然走得那么急,原来又去均国了,这回去做什么?”
“我若是什么事都知道,要你们有何用?”他回过神,眸间一反常态地渡上了一层凉意。
“我这就去找人查。”
“等一下。”苏步钦微点了下头,揉着眉心的动作放停了,唤停了他。片刻后,才继续,“顺便让人查下……姚dàng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咦?不就是有过一场婚约嘛。”这事儿,不用查吧,谁人不知。
很显然,倘若真是那么简单,苏步钦不会特地多此一言,“我想知道婚约之下是利益还是感qíng。”
“这要怎么查呀,他们要真爱过,也不可能轰轰烈烈满城贴告示吧。您要想知道,得自己去问她呀,难道九爷提到她了?”
“算了,没事了,去忙吧。”他颇为无奈地苦笑。
以为他从未想过要亲自问姚dàng?是她给的答案太过模棱两可。
即使没有体会过qíng爱究竟是什么滋味,本能使然,他至少也懂得任何东西都能拱手相让,唯独这个想留在身边的人,他不愿放手。他可以偶尔自私,不问别人是否也想要她,只问自己是不是非她不可;却没办法不去理会她的意愿,如果她一早就心有所属,他真能把那些人逐一代替?何况,那些人不仅有她的四哥,还有他唯一的胞弟,要他如何心无旁骛一意孤行将她qiáng留?
第三十三章
四哥,这个称呼对姚dàng来说已经不仅仅是辈分而已,是习惯是依赖甚至是信仰。
这层关系是自她出生起便打上了的烙印,根深蒂固篆刻在她脑中、血液中,满心认定一生不会变。
可是现在四哥却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送上一句:“我们的确不是,不是兄妹。”
不是兄妹,那是什么?
她有惊诧、有茫然、有费解,最后是一脸的哭笑不得,“……这种事不是你说了算的吧,是与生俱来的呀。”
姚dàng极力在一片空白的脑中拼凑恰当的说辞,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显得语无伦次。她没有余力去思忖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无数让她消化不了的讯息接二连三袭来,压得她胸口闷热,连正常的呼吸频率都抓不到。
“为什么不能说了算?你不觉得为爱摧毁血缘,也不失为壮举吗?”姚寅侧过身,打量起她的慌乱和无措,忍不住就想逗她。
“我……”他三言两语摧毁的不是彼此间的血缘,是她吧!这样的四哥让姚dàng觉得陌生,她猜不透他哪句真哪句假,上一次可以当做是失了分寸的玩笑,这一次她连继续卖傻的余地都没。
想说的话卡在喉间,她近乎无力地想求他别玩了,像从前那样不是很好吗?
还未组织好的话语也没机会说出了,先前那位老掌柜忽然又折返了回来,笑看了眼姚dàng,随即附在姚寅耳边,轻声咕哝了些什么。
姚dàng听不清,只瞧见四哥的眉梢挑了挑,片刻后,等到那位老掌柜jiāo代完直起身,他才看向她,“在这等我。”
“嗯?”她不自觉地仰起头,视线跟随着他移到门边,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事要办。”姚寅一语带过了所有解释,临走时,又不放心地叮咛了句,“乖一点,哪都别去,我的话还没说完。”
闻言,姚dàng下意识地点头,神qíng有些呆滞。
若是换做以前,只要四哥一句话,多久她都会听话地待在这儿等。她能去哪儿?从前在她的认知里,哪都比不上待在四哥身边安心,哪怕他每次忙起来都顾不上她。可是现在,她害怕,如果方才他说的那些都是认真的呢?她该如何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