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_作者:锦瑟华筝(9)

  父女俩正闹得不可开jiāo,掌柜出来打圆场:“两位,现在夜已深了,不如先住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亲爹亲闺女的,有什么话不好说?”

  两人吵了一天也没有结果,又确实太晚了,就同意了掌柜的安排。长生眼看着他们分头住下,穿戴整齐唤来伙计jiāo待一番。

  过了一会,那个女子轻轻叩门,长生笑着迎上去拉她进来,两人先自我介绍一番。

  原来这个心xing颇烈的女子是尚膳司的一名粗使宫女,原名龚雁chūn,今年二十一岁,入宫七年,河北涿州人氏,两人在宫里居然从未见过面。

  龚雁chūn深宫历练七年,也有一颗玲珑心,明白长生定是听到了自己和父亲的吵闹,心里一难受,红了眼圈向长生讲了事qíng原由。

  三年前,她在尚膳司做粗使时,因为修缮一处宫室,工部派了几名工匠,她与另一名粗使宫女每日给他们送饭,总共送了一个多月,一来二去与一名家在京城的段姓年轻工匠熟识起来,段工匠发誓等她出宫。

  她是十四岁进的宫,以为怎么也要等到二十四岁才能出宫与他相聚,却和长生一样意外好运提前出宫了。就打算等爹爹来接时,由小工匠带了聘礼和婚书和她一起回乡,落了户籍再拜祭一下娘亲,正式订亲后以未婚夫妻的身份返回京城成亲。

  谁知却被嗜赌如命又气死娘亲的爹爹聘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做填房,说是聘,实际和卖差不多。

  雁chūn死活都不同意,她爹整整一天都没能拉她回乡,坚决不同意她和段工匠的婚事。因为他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并挥霍掉大半,就借着初嫁从父的由头,死活要bī她嫁给那个老男人。

  她边说边哭,如果父亲不同意,她就不能和段工匠名媒正娶,私奔的话,他不但会丢了待遇优厚的差事,她也不会被他的家族承认。

  长生替她拭净眼泪,轻轻的笑了:“你爹把你聘给那个老头子是什么时候?”

  “接到我捎回信说要出宫后没几天,他就把我卖给人家了!”

  “你是急糊涂了,未回乡落户前还是宫奴身份,仍算是皇家之人,岂容你爹和那个老头子觊觎?若追究起来可是欺君之罪,他们只能吃哑巴亏,谁还敢再bī嫁?拿这个要挟他们,保管那个老财主连聘礼也不敢再要,比你苦苦哀求qiáng的多!”

  龚雁chūn满脸欢喜,她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当下谢过长生,报过段工匠的姓名和住址,约长生以后若回京城,一安要找她。怕被她爹发觉是长生的主意,两人晚上就此别过,约好明早各走各的,以后有机会自会相见。

  第5章 防患未然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长生习惯xing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听到宫中应有的细密轻柔地脚步声、管事低低地喝斥声,还有宫女洗漱的声音和院里细碎的洒扫声。

  正奇怪着,才发觉看不到外面去,原来睡的是一张雕花的围子chuáng,垂下来的枣红色帐子遮住了外面,而不是宫中窄窄的木chuáng,这才想起她不再是辛苦劳累的宫女了。

  宫女是很苦的。最苦最累的是分到杂役局的粗使宫女,八个人挤大通铺,吃穿差月银少,她们虽然辛苦,却因很少牵连到宫中的事事非非,反而能平安活够十年回家,却因为年龄大又攒不下多少银子,最后都是匆匆嫁了人,至于过得如何,当然各人有各命。

  三等的一般都是各宫各院传话跑腿、端茶倒水和洒扫洗涤的小宫女,条件略好一些,四个人一间屋,不用挤通铺,月银是粗使的二倍。

  她不敢太好,也不愿意过得差,就混了个二等司寝,管着两名小宫女,掌管主子的被褥枕垫帐幔等物,一人住一间屋,虽然窄小但chuáng铺、箱笼、桌凳俱全,四季都有新衣,每月有二两月银,逢年过节或是做事让主子满意了,都会有打赏,所以她才背着家里人多攒了一百多两银子和一些贵重首饰。

  她其实稍稍动些心思就可以做到诸如尚宫、掌事和大侍女之类的一等宫女,每月拿着五两的月银,主子的赏赐更加丰厚,住的是宽敞舒适的套间,还各有一个近身服侍的小宫女。若能做到这个地步,比一些不得宠的低等主子还qiáng。

  可是这个位置因为受到主子倚重和信赖,又掌握了太多的宫闺私密,一般是不许出宫的,她不想这一生蹉跎在深宫里。

  如今这一切已与她无关,她不再chūn华宫的周司寝,只是一个怀揣三百两银子生活费的民女周长生。外面是很快就会迎来太平盛世的大唐,对女子束缚和压制最少的大唐,前世已经辜负了,今世她要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