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见他面带微笑,眼底不无揶揄之意,不禁感觉两颊发烫,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了。
他握着我的手,在凉亭里坐下去,笑问我:“容疏狂来历不凡,想不想查个究竟?”
我连忙摇头:“千万别,容疏狂已死。她生前的事,我一概不问。她即便贵为公主,那也与我不相gān。”
他笑起来,故意道:“咦,我倒很想去做驸马爷呢。”
我不接他的话茬,直望着他笑,心里细细回味适才听到的。越发觉得高兴,越发笑得欢快。终于,他也忍受不了,露出极端无奈的神qíng,单手抚额,长叹着调转过头去:“老天,我本来不觉得那些话ròu麻,倒给你看得ròu麻了……”
我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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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叹息道:“林老夫人真是厉害啊,人都死了,还要算计别人,连自己儿子的幸福都……”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林少辞临别的一席话,不觉顿住。起初还不觉得什么,继而那番话宛如惊雷般滚滚响过脑海。根据艳少所说,是林千易与林晚词合谋害死了他最心爱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妹妹,这件事还牵涉到林家夺取藏宝图的家丑。他既然不能杀了他们为容疏狂报仇,便唯有将这份悲恸深深藏在心里,独自承受。
艳少见我不语,微微蹙眉:“怎么?”
我老实道:“我在想林少辞。我一直不太了解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冷漠似乎是一种伪装,一旦他卸下面具,就是另一个人。”
艳少不语,半晌,发出一声长叹:“林少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倘若他不是御驰山庄的少庄主,也许会是一个làng迹风尘的游侠,或高山流水中的隐士。他天xing淡薄不求名利。这个身份对他反而是一种束缚,他的追风剑法讲究一份黏功,是要黏住对方。彼此纠缠不死不休,而不是gān净利落的一剑弹开。海晏河清,所以他有太多的事qíng都放不开,亲qíng爱qíng都无法割舍,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醉生梦死……”
我有些惊讶:“听起来,你很了解他?”
他一笑:“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我失笑:“好高深的回答。”
他不语,习惯xing的伸手来摸我的头,手到中途又缩了回去,咬牙道:“这究竟是哪个混蛋gān的?一会儿我非教训他不可。”
我首次听他骂人,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又不敢笑:“我怎么知道呢?那时候打得激烈,那一剑就贴着我的脸过来。要不是我够机灵,躲得够快,头就没有了,现在只是没了头发而已……其实头发太长也不太好的,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梳理,洗起来也很麻烦,剪掉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只好乖乖闭嘴。
这时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幕上的几缕轻烟似的白云,越发衬得天空瓦蓝纯净,无一丝杂质。杜杜鸟在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里捉虫子。玩得兴致勃勃,到底还是个孩子。昨晚吓得脸色发青,差点儿尿裤子,这会子全都忘了。
我自行李中取出水囊递给艳少,他微微摇头,表示不渴。
终于,官道那头依稀扬起一股灰尘,隐有马蹄声响,少顷,一骑骏马夹带着一路尘烟。飞驰而来,马上的一个白衣少年,身姿清挺,即便在滚滚风尘中亦如山涧清泉,一尘不染。
我恍惚又回到第一次见到风亭榭时的那天。少年白衣俊秀,丰神俊朗,黑曜石般的眸子透出温和的光芒,偶尔泛起羞涩的笑……但,那样一个小榭,永远不会回来了,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他的妹妹风净漓。
她脸上的表qíng,似乎不愿多看我们一眼,单刀直入道:“楚先生,我冒着欺君的危险,放过了容疏狂,现在轮到你履行承诺了,那批宝藏究竟在哪里?”
艳少长身而起,微笑道:“恐怕还要等上几天。”
风净漓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艳少道:“风姑娘尽管带着你的车队上路,届时,我们在济南碰头,假如不出意外的话,宝藏应该已经到济南了。”
风净漓明眸忽闪,提高嗓音道:“楚先生这是在耍我嘛?你们进入南京城左右不过三天的功夫,宝藏怎么就忽然到济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