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奇道:“以为什么?”
裴行俭的眼里满是笑意:“我看你平日里清点库中金银之时甚是欢喜,没想到旁人送你的,你倒是不肯收了。”
琉璃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废话!清点自己的劳动所得和收下别人辛辛苦苦攒的卖身钱,感觉能一样吗?
裴行俭吃了这记白眼,笑容倒是更深了,拉着琉璃坐了下来,又问了问她这几日在那边府里的起居饮食。琉璃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踏实:“守约,咱们今日回了这边,明日荣国夫人若是还招我过去,又该如何是好?”
裴行俭剑眉微挑:“你刚刚几千里跋涉回来,又连着三四日的伺候病人,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从明日起,自然便要在家好好休养。”
装病么?这法子也不是不成,琉璃便问:“那要休养到几时才好?”
裴行俭笑吟吟地看着她:“大约休养到为三郎再添个弟弟妹妹,也就差不离了。”
琉璃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了。
裴行俭站了起来:“走吧,我今日特意吩咐厨下早些做晚膳,这时辰只怕差不多了。”往窗外看了一眼,他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今日早些用饭,早些安歇,日后么,你也好早日休养好了再出门。”
琉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裴行俭却已负着手施施然出门而去,留下琉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磨牙。
第二日,琉璃腰酸背疼地醒来之后,也只能如某人所愿,正式“病倒”,当日便推掉了两拨邀约,除了荣国夫人之外,另一份竟是来自常乐大长公主。琉璃闻弦歌而知雅意,忙让阿燕带上帖子前去回复。
阿燕回来却道,常乐大长公主的那位掌上明珠身子并无不妥,其病多半另有缘由,她只能开些食补的方子慢慢调养。大约此前也有医师说过类似之语,常乐大长公主并没有难为她,只让她过些日子再去诊次脉,又打发人去太医署请禁咒师,大约是终于下决心改走巫医路线了。
琉璃深知阿燕的本事,虽略有些失望,也只能把事qíng放到一旁。到了第二天,裴府便迎来了各路探病者。
第一个上门的便是阿凌,一本正经地给琉璃诊过脉之后,便悄声笑道:“你莫担忧,皇后殿下已得知这边的事,特意嘱咐我过来与你说一声,请你体谅荣国夫人一片慈母之心,这几日你便在家好好歇息,荣国夫人那边,自有她来劝说。只是平日若是有暇,还望你能去看望看望韩国夫人。”
这话一句句分明体贴入微,琉璃却听得心惊ròu跳,口中只能谢恩不迭,过得片刻忍不住还是问了句:“韩国夫人这几日身子如何?”
阿凌笑道:“荣国夫人昨日请了翼王府的那位明崇俨过府看诊了一回,那术士不愧是圣人钦点过的,果然有些手段,夫人jīng神眼见便好了许多,听说今日还要到庵堂里去受八关斋戒,过几日便会进宫去拜见皇后。”
明崇俨已经到长安了?而且眼下是在李旦那里……忽悠人这种事qíng,果然还是职业神棍比较在行!琉璃心里嘀咕,随口道:“如此倒是好事!”
阿凌却是苦了脸:“大娘如今是可以放心多歇几日了,阿凌回头还要去荣国夫人府,这几日只怕隔日都要去请脉,也不知会不会遇见周国公……” 她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那位周国公么?琉璃不由也叹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苦笑起来。
阿凌走后没多久,于夫人也匆匆登门,听得来龙去脉,更是眉头紧皱:“荣国夫人怎能如此行事?下回她若还是如此,你让守约来寻我便是!”
琉璃笑道:“适才还听人说起,韩国夫人身子这两日颇有好转,不会有下回了。”
回来这几日,她也渐渐知道,自打去年李义府被贬而死,武后又因为月娘的案子亲手灭掉了自家兄弟之后,朝堂上的局势就有些微妙。更糟的是,苏定方因当年之事,早已被视为武后一系,于夫人偏偏xing子刚硬,并不乐意去荣国夫人和皇后那里奉承,更看不上许敬宗后头那位如夫人,与那边的官眷渐渐断了来往。如今,邢国公府门庭冷清,一直领兵在外的苏定方更几乎成了朝廷上的透明人!这种qíng形下,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事qíng把于夫人牵扯进来?
见于夫人还皱着眉,她忙笑道:“不知阿母听说过明崇俨这名字么?这次韩国夫人的病,听说便是请他看过一回,立时三刻便有了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