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娘眉头依然紧皱:“圣驾说是初四出发’少说也要走五六日才能到长安!大娘家宅清净,自然不怕有人来打扰,我今日回去之后,只怕连个立足之地都没了!”
琉璃好不纳闷,抬头看着崔玉娘:“那玉娘的意思是?”
崔玉娘踌躇片刻,缓声道:“此事原是由裴少伯而发,自然也只能由裴 少伯来扭转局面,大娘右是真忧心裴少伯的削程,不如先修书一封,好好劝 -劝他。便是一时不能改弦更张,也当恳请陛下容他们缓缓而行,多加通 融。横竖此事也不是第一回半途而废,圣人宽仁,此前便从未追究过。裴 少伯若肯退一步,最多是一时颜面受损,可若是一意孤行,就算能得圣人一 时欢心,将来也会后患无穷。就算看在子女的份上,大娘也该想法子劝他 留条退路!”
原来她上门来是打着这个主意!让自己写信劝裴行俭赶紧的主动退 让,承担责任,省得连累了他们……琉璃心里冷笑,面上却带出了几分为 难玉娘的好意,琉璃心领了。只是外子连上书之事都不曾与我提过,何 况其他?今日两位的提点,我自会如实转告。不过外子xing子倔qiáng,认定之 事,从来只求问心无愧,倒也未必会计较日后如何。”
崔玉娘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崔十三娘巳抢着笑道:“大娘说得是,其 实子隆才真真是牛脾气,决定了的事不撞南墙绝不回头,也只能拐弯抹角 慢慢相劝,让他自己想通。阿兄xing子还好,阿嫂耐心多说几句,就算改不了阿兄的主意,也能提醒他行事周全些,莫结下太多仇家。毕竟阿兄是一家 之主、一族之长,这么多家人族人,都还要靠他护佑呢。”
琉璃看着十三娘赔笑的面孔,心头的火气消散了大半,却愈发沉重起 来。十三娘虽然说得委婉’意思与崔玉娘却没什么不同,而她们的夫君,或 许巳是大唐官员里最支持这套制度的人……她压住心底的qíng绪,深深地欠 身行了一礼多谢玉娘指教,多谢十三娘提点。琉璃定当尽力而为。”
崔玉娘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十三娘轻轻扯了扯袖子,到底只是闷闷地 还了礼。她的目光在屋里转了转,不知为何却落在了紫芝和小米的身上, 打量了好几眼后,转头看着琉璃笑道:“还有件事,不知大娘是否知晓’因裴 少伯此番建言深得圣心,圣人当日便赏了裴少伯两位宫人,听闻品貌出众, 出身不凡。大娘这府里似乎不曾置过媵妾,此事只怕还是要早做打算 才好。”
琉璃心里“略咯噔”一下,御赐的宫女,出身不凡,还是这当口……她心 头微乱,面上却半点不露,慢慢喝了 口浆水,才抬头笑了笑:“是么?果然是 皇恩浩dàng。”
崔玉娘眼里露出了几分惊诧:“大娘不知道么?这种人或心高气傲,或 心机深沉,最是难缠不过,又有着那重身份,轻不得重不得,比寻常妾侍难 教百倍。大娘还是莫要掉以轻心!”
琉璃放下杯盏,笑得坦坦dàngdàng:“玉娘有所不知,外子xing子古怪,便是单 身未娶时,身边也从未用过妾婢之流。因此这些年我也不敢犯他的忌讳。 圣人如今赐下宫女,我是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届时听外子的安排便是。”
崔玉娘怔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十三娘,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沉默片刻才 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裴氏果然族风严谨,子弟端方,倒是我多虑 了。说来我家相公也得了两位,我那里横竖人多,这两个若是还能听教,日 后或是可以带着她们与大娘这边常来常往。”
常来常往?嗯,四个可不是正好凑桌麻将?说来从今往后,自己也是 (有妹妹”的人了。不过十三娘那里只有一个靠着她娘家的老“妹妹”卫 ,而自家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妹妹”,来头却大得离谱。自己日后一定也要住人为乐,帮武后多找两个男宠……琉璃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控制不住地四下发散,定了定神才笑道:“玉娘若能常来,倒是求之不得。”
崔玉娘微微一笑,神色又恢复了惯常的矜持:“多谢大娘盛qíng。日后大 咐若是有事,也不妨使人知会我一声。大家凡事有商有量,总是妥当些。
” 琉璃脸上也挂出了最标准的优雅微笑:“玉娘说得是,曰后少不得要打扰玉娘。”
直到将这对崔氏姐妹送出了门去,她的笑容才彻底垮了下来,胃里似乎又有点什么东西在往上翻涌,只能紧紧皱眉压下了这股恶心。小米原是 -直鼓着那张小包子脸,这时再也憋不住,走上一步想说点什么。紫芝却 将她一把拉住,自己上前两步扶住了琉璃,轻声道:“娘子是不是又不舒坦 广?燕姊姊已经到了两刻多钟,正在西厢房候着,娘子是现在让她进来把 脉’还是先喝口氷润润’过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