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却很快松开,柔声道:“既然已安排停当,也不必想太多,先好好休息,调理好身子要紧。”
十一应了,却将脸向下侧去,再不容人看到她神qíng。
片刻后,宋昀的腿上似沾了微微的湿暖。
那一处,正对着十一此刻不肯让人瞧见的眼睛。
宋昀皱眉,却只若未觉,轻轻替她拢着散乱垂落的长发,齐整整披到脑后。
可眸光瞥处,她低垂的脖颈间隐约有什么映入眼帘。
宋昀牵过一旁毯子,盖到她肩上,看毯子往下滑落,又往上拉了拉。
不经意的动作间,那青紫的伤痕已赫然在目。
宋昀隔着毯子将她拥住,修长的手指慢慢捏起,将指甲和骨节捏得变了色。
他闲闲问向旁边的陈旷:“天快亮了吧?”
陈旷向外看了一眼,“大约……快了吧?听雨声似乎也小些了。”
宋昀道:“天总会亮,这雨天……总有结束的时候。”
陈旷不解,只是扫过他腕间的十一,忽然觉得他们叱咤风云武艺高qiáng的朝颜郡主,和手无缚jī之力的皇上还是很般配的。
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又像一只受伤的孤雁,静默地蜷于他的怀抱,终于不再是从前那般亲密却不亲昵的相处。
她总是冷静洒脱得完全不像女人,而本该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似乎从来只是温柔地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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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一直有些作烧,但休息数个时辰,原先阵阵作疼的腹部终于有所好转,jīng神也渐渐恢复。但天明不久,本来在照顾她的宋昀却病了。
他的身体本就不如陈旷、墨歌等习武之人结实,淋雨后便已不适,只是拥着十一坐于火堆边,一时不肯说出。待天明后十一觉出他哆嗦,伸手一试,才发现他额上烫得快可以蒸馒头了。
宋昀不以为意,兀自道:“我一年总会着凉两三次,只要穿着暖和些发发汗,很快就能好转,连药都不用吃的。”
十一哪里放心得下,忙命人去寻来马车,扶宋昀到附近小镇寻客栈落脚,并找来大夫开药,整整忙乱了一上午。
待下午宋昀服了药卧下,她安排部属暗暗去调集人手、打探消息,布署好下一步行动,这才也服了药,默默坐在榻前研究着湖州附近的舆形图,以便侍奉宋昀茶水汤药。
宋昀裹着棉被发抖,却叹道:“我并不妨事,倒是你,再不知珍重,连累了孩子,我可真不饶你了!”
大夫说得明白,宋昀的确只是着凉,但留意调养应该并无大碍;但十一已经动了胎气,稍有不慎,母子二人都可能有危险。
十一摸摸肚子,便弃下舆形图,走到蒲团上打坐养神。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却还yīnyīn的,屋中气氛也似乎格外地沉闷。
宋昀虽在高烧中,却再睡不着。
许久,他道:“柳儿,若你每次和南安侯相见,都闹得如此不快,以后就别再见他了吧!”
十一眼睫霎了霎,冰莹沉寂的眸子看向他。
宋昀侧卧在枕上,抱着大棉被,含了一丝苦笑说道:“你虽入宫大半年,可你想得更多的,都是如何辅佐我振兴大楚。说起彼此qíng分,只怕还不如你和南安侯那样的患难之jiāo。但qíng分再深,这般一次次令你不痛快,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十一胸口闷痛,转过头去淡淡说道:“皇上想多了。我跟他已没什么qíng分可说,也的确……再不想见他!”
那等刻意的羞rǔ后,若再度相见,她不知自己会不会拔剑相向。相见不如不见。
宋昀闻言便道:“既如此,待明日咱俩好些,便回京去吧!横竖济王并未谋反,此事容易处置,治下不严,无非罚俸贬爵;南安侯也没必要久待湖州,两国对敌,战事频仍,他该在他最该在的地方。此事我来处置,以后你不必见他。”
他顿了顿,闷闷道:“我也不愿意你再去见他。柳儿,你既入宫受封,我才是你的夫婿。”
十一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晓得这玲珑男子猜到多少,只仓促说道:“对不起,阿昀。”
宋昀也不多说,看了眼她苍白的面庞,将头往衾被中缩了缩,掩住了病得泛出异常cháo红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