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_作者:寂月皎皎(100)

2016-11-25 寂月皎皎

  天还没黑,我们便离开大梁境内,从小道找到预先安排的船家,悄悄渡了江,便算到达芮国境内了。

  而我竟似在那场打斗中耗尽了雪芝丹的奇效,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浑浑噩噩地跟司徒永合乘着一匹马,脑中来来去去,尽是淳于望垂死的模样。

  一身素衣染血,不祥的红色,颓靡而绝望地望着我。

  他说:“一生一世只守望一个人。”

  他说:“若能从头再来一回,我绝不再等你。”

  他说:“相思没了父亲,再不能没有母亲。”

  我五脏六腑像有人来来回回地绞着扭着,纠结得疼痛难耐,连眼睛都一阵阵地涩滞发酸,仿佛有什么物事越积越重,堪堪便要倾涌而出。

  司徒永平时看着事事漫不经心,此时竟远比我想像的细致周到。一发现没有追兵,他立刻就吩咐人下了马,先给相思服了些让她昏睡的药物,又给她解了截脉法,细细地给伤口敷了药。

  再出发时,他告诉我:“相思没事。子晖做事很有分寸,颈子上只是割破了很浅的口子,顶多三五天便可以愈合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哦!”

  我恍惚地答他,“其实,她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司徒永沉默片刻,轻叹道:“嗯,稚子无辜,你只是对着小孩子容易心软而已。”

  “应该……就是这样……”

  我松了口气。

  其实我并不是心软。

  但这孩子的确待我一片真心。

  她甚至冒冒撞撞用她自己幼稚愚蠢却真挚无比的方式救了我一命。

  我待她好,实在是天经地义。

  我的确应该把她当作女儿好好养育成人。

  她只怕……已永远失去了最疼爱珍惜她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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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我在芮国边境的一处驿馆歇下,换了gān净衣衫,让人将我原来那满是鲜血的脏污衣衫包成一包令人扔了,又低头看承影剑上扣的剑穗。

  棕黑的底纹之上,jīng绣的梅花已被鲜血蔽尽,不见原来的风姿。

  我解下剑穗,本该随手丢弃。

  秦家也算是大芮一等一的富贵门第,再jīng致的剑穗要多少没有?何必留下这枚满是不快记忆的穗子?

  但我犹疑片刻,却叫人打了清水,要了皂豆过来细细清洗。

  飘洗了好几遍,盆中的血色才渐渐地淡了,皂角的清香盖住了隐隐的血腥气。

  举起那湿湿的穗子在烛下细看,依然有腊梅迤逦,疏枝玉瘦,傲骨清绝,米珠缀成的冰蕊如泪滴点点,将落未落,仿若谁在无声暗泣,却比那嚎啕大哭更觉痛楚锥心。

  我默默将剑穗挂回承影剑上,将它悬在chuáng头,然后去看还在沉睡的相思。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摸着有些赤烧,所幸额上还是凉凉的,竟没有在一路的奔波劳顿中再发烧。

  她脖颈上的伤的确不深,很浅的一道,早已不再出血,只是拉得很长,看着有点吓人。

  我小心地抚摸着她憨憨的面庞,唯恐用力大了,会将她惊醒。

  她的父亲,那个两个多月来让我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朝夕相处的男子,已被我一剑穿心。

  世路长,阳关叠离声(一)

  恨过怒过寒心过,并且曾暗自发誓必报此仇,但即便他下令将我沉入冰冷的池塘,我都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将他一剑穿心。

  还有……

  他给我刺中后说了什么?

  暗香剑法?

  如果我没有记错,冬天在轸王府他向我提起他和盈盈的过去时便曾说过,他们曾各自创出一套剑法,他的叫疏影,盈盈的叫暗香。肋

  暗香剑法……

  难道我无意使出的那式化解希机反败为胜的剑法,恰巧和暗香剑法中的某式很相像?

  真的只是恰巧吗?

  仔细回忆他施展的招式,和我不假思索的那式神来之剑,我已困惑。

  那一式,如此得心应手,方向、速度、力道都像是cao练过千百遍般完美无瑕,绝对不是急中生智突然就能想得出来的。

  可细细思索,我却根本记不得我什么时候学过这样一式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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