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_作者:寂月皎皎(238)

2016-11-25 寂月皎皎

  他已伸了手,捉了我的手,放到他的后腰,在我耳边轻轻喟叹:“晚晚,为什么你长大了,反而不如小时候那样和我亲近?”

  小时候……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顾忌,给家人送到人迹罕至的深山,无聊时高兴时欺负欺负永师弟,委屈时疲累时牵着凌师兄衣襟诉一通苦,居然也觉得快活。

  我去牵他衣襟时,他时常抱住我,用很低的声音安慰我,我也便撒着娇搂住他的腰,从不觉有何不妥,有时司徒永便不高兴,在一旁把嘴撅得老高。他也不生气,一舒臂膀将他也抱住,微笑道:“永师弟,晚晚是女孩儿,应该多疼些……”

  镜里花,挚qíng逐流水(三)

  一个大师兄,将他的师弟师妹们拥在臂腕间,那样爱惜娇宠着他的师弟师妹……

  我慢慢将他腰身搂紧,酸楚道:“我也希望……我们能永远活在那时候。你,我,还有永师弟……”

  他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后缓缓在我耳边道:“我答应你,我不会先向司徒永出手。”

  我一怔,抬头看向他。

  他笑了笑,微凉的薄唇轻轻自我额际滑过,说道:“我会留自保之力,但绝不夺他皇位。你要成全他,那么……便成全他吧……”

  他扶我躺下,自己已起了chuáng。

  那厢有侍女无声无息走过来,奉上用不fèng边的粗麻布所制的斩衰之服,匆匆为他穿戴了,引他出门。

  看惯了他一身深色衣袍冷峻孤傲模样,乍见他一身粗麻素服,居然觉出几分清润静雅,全不见往日的威煞之气。

  我已睡了许久,再也睡不着,辗转片刻,依然披衣坐起,唤来侍女问道:“昨日可曾有人找我?”

  侍女答道:“有。军中诸将并一些故jiāo都有过来探病,因王妃睡着了,不敢惊扰,因此靳总管吩咐,过来探病的都留下拜贴,婉言谢过,若秦府或军中诸将有事请示的,都写作函件封好送来,留待王妃醒来细看。”

  我点头,一边接了她们送上的一摞拜贴和函件,一边问道:“你们都是我的丫头,昨天还唤着将军,怎么今日便改了口了?”

  两名侍女相视一眼,忙跪到地上禀道:“将军恕罪!是靳总管说,将军虽以昭武将军闻名天下,如今又是一手扶立新君登基的大功臣,若是在外面或秦府,身着男装,大家行那公侯晋见之礼,原是应该的。可如今,定王于阵前请赐王妃封号,足见得定王殿下对于王妃的看重。如果在王府内也不以王妃相称,定王面子上只怕过不去。因此令我等还是称王妃为好。”

  我呆了呆,也不晓得自己还在坚持些什么。

  王妃,的确是王妃。

  纵然不曾有过哪怕最简单的婚礼,我也已是名副其实的王妃。

  是我自己没脸没皮地硬把我自己奉献给他,跪着求着重新认可了这桩婚约……

  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否认我自己一再确认的王妃身份?已经公诸天下众所周知的王妃身份?

  忽然间心便灰了。

  我低低道:“嗯,那便是定王妃吧,定王妃……呵,我本来就是定王妃……”

  “是,王妃!”

  手边的函件和拜贴哗啦啦滑下chuáng沿,凌乱落到地上。

  “王妃……”

  侍女忙上前捡起,忐忑地放回云盘上,犹豫着要不要呈给我。

  我定了定神,说道:“拜贴名字报给我,便收起来。函件帮我拆开,我要一一看的。”

  侍女忙应了,一个认得字的,把拜贴上的名字逐个报给我听,另一个则拆着函件,只把内文收拾齐整送上。

  我听着那一个个耳熟却陌生的名字,神思更觉恍惚。

  秦家遭难时,并未听说有多少大臣敢联名上折保我,至少保住我们家即将出世的那点血脉……

  通敌叛国,何等大罪,只怕那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但如今,秦家保了新帝登基,又与手握实权的定王联姻,不论未来风往哪边chuī,看着秦家都是最不可垮下的那个,自然要花些心思。

  便是见了,无非自怨自艾不该受jian人蒙蔽,或荐医送药种种慰抚。

  跟红顶白,踩低就高,无非如是。

  秦家数代屹立不倒,威名赫赫,所求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