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弃。“我盯着前方细纱的帐幔,绞着他粗大的手指,依稀觉出少时相处时他待我的宽容爱惜,涩声道:”我早嫌弃我自己了!“
他不开解,也不细问,只将我抱得更紧些,在我耳边低叹:“晚晚,我懂。”
眼睛又有些cháo湿,
纵然我对他的感qíng并不是男女之qíng,也丝毫不妨碍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尤其,他对我的了解。
爱也罢,不爱也罢,他都已成功地让我面对并接受了我们的婚事。
我gān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问他:“谁出卖了司徒永?”
“什么?”
“他派人去南梁联系淳于望发兵拖住端木氏兵马的消息,是谁传给了端木皇后?”
不知是这句问话让他惊讶,还是话中提到的人让他不快,他的身体僵了僵,蹙紧了眉仔细打量我。
我笑道:“你自然不会骗我。”
他这才笑了笑,说道:“没错,是我暗中设计的,往日端木氏专权,司徒永即位后必家会成为他们的傀儡,我怎会甘心受制于他们?若有机会分化清剿西凉人的势力,我当然不会错过。”
我点头:“何况,可以一石三鸟,灭了端木氏,司徒永也将无法立足,无法继位,而我这个害你伤心伤qíng的负心人也可以一并除去,免得碍眼。”
他似有些不安,静默片刻才道:“我并未想到司徒永被囚后他们会对秦家下这样的狠手。我原想着,他们看在快到京城的十万秦家军份上,应该不敢拿你们怎样。后来听说你们出事,我立刻便秘密入城了。我的确很想捏死你,不过……我更想救出你。”
莫凭阑,南北东西路(三)
我懒懒道:“是么?”
“我知你怨我在狱中那样欺负。”
他的手指缓缓从我脊背自上而下滑过,面含轻笑。
“其实我早预备救你,只是想吓吓你,磨磨你的xing子。你别当真。”
我闭着眼睛喃喃道:“我不当真。”
他的手指明明很温暖,可游移之际,却让我骨髓间瞬间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忽然便想到了淳于望的话。
他道:“如果折断你的脊骨能留下你,我会的。”
打断脊骨,踩尽傲气,践于脚下,bī得你永远无法抬头,永远没有勇气向他说不。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转眼便快到中秋了。
朝中照旧波澜涌动,北疆却还安静,并未见柔然人有何动作,连南方和梁国边境都渐趋太平,据说近期会遣使者过来议和。
定王府内自然还是照常的安静。
司徒凌的母亲夏王妃早于五年前便过世了,如今才算多了我这个从不管家事的女主人,只是静静地调养着身体,闲来便和素素说说话。
素素受了惊吓,刚回来时看见谁都躲着,独独不惧司徒凌。
细问下来,才晓得当时大嫂虽竭力相救,但并未成功,司徒凌从我那里回去时顺路看望她们,却见狱卒刚杀了大嫂,yù污rǔ素素,遂以大嫂手上铁链将那人勒死,又安抚过素素几句。只因疑心行踪被人看破,这才匆匆离去,未及做更多安排。
算来他正是素素的救命恩人,故而素素jīng神复原后,在我跟前总把他当作大英雄夸赞着,从不掩饰眼底的钦慕和敬服。
她年少单纯,却不晓得光辉夺目的大英雄,往往是踩着他人尸体和鲜血成就的功名。
这日司徒凌下朝归来,我估料着先帝丧仪已过,中秋必有宴会,遂道:“凌,明日午宴看有没有和素素年貌相当的少年官员,先留心着。”
司徒凌解着官袍,笑道:“那丫头还小吧?你舍得这么早就将她嫁了?便是留着她多陪你两年也是好的。”
我道:“何止留两年!我需给她个肯入赘到我们秦家的夫婿,不但她可以一直留下秦家,还可为我大哥留下一点血脉。”
司徒凌沉吟道:“这倒不难,以秦家如今的地位,只要稍露些口风出去,还怕那些青年才俊不把门槛踏破?”
我摇头道:“我不要那些长一双势利眼睛、满脑子只想着功名的所谓的青年才俊。只要人品好、xingqíng好、又对素素真心实意,便是寒门子弟山野樵夫也不妨。”
他睨着我,“便是……像阿靖那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