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不肯就范的gān涩,疼得刻骨。
脑是来来去去,都是那日淳于望托着茶盏,浴着阳光,携了无邪憨笑的相思在手,在这书房里温温柔柔地看着我。
他道:“刚看着这院里的奇花异糙不少,挑了几种健胃补气的摘了花叶过来和绿茶一起泡,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
他道:“相思在你这里,倒是健壮活泼了许多,不但帮摘花叶,还亲手洗了,说要给娘亲喝。”
他道:“相思,你娘亲跑不了!她终究会和我们在一起!”
不独疼痛,胃中更是阵阵翻滚,竟像快要呕吐出来。
身体,心头,俱在承受长久如斯的征伐,似无止境……
我终于哭出声来,颤声恳求道:“凌,你别这样……我只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去忘记……”
门口墨漆竹帘声响,沈小枫端了药走进来,笑道:“将军,药来……”
她的声音猛地顿住,一低头,满脸通红地急急退了出去。
竹帘垂下之前,我清晰地看到她又往这边望了一眼。
震惊困惑的眼神。
想必是看到了我在落泪。
秦家的传统,流血不流泪。
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软弱如斯?
而司徒凌身躯一震,伏于我身上将我拥住,终于结束了他那近乎凌nüè的征伐。
许久,他低低道:“对不起,晚晚。”
我哑着嗓子笑了笑,“你哪里有对不起我?你说的……原是实qíng。你从来不曾侮rǔ我,是我为了苟且偷生侮rǔ了我自己。”
他静默片刻,轻叹道:“我喜欢的,是那个自立自qiáng自负的秦晚,我不会阻止你参与朝政,做出自己的决定,也不从想bī你俯首听命。只是,于夫妻的qíng分来说,我憎恨有另一个人挡在我们中间。”
他慢慢为我清洁身体,整理衣衫,系好衣带,低了眼睫缓缓道:“我从不曾看轻你,也不想重话来侮rǔ你。如果我需要靠侮rǔ你才能占有你,本身就是对我自己的侮rǔ。可与之相比,我更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与我欢爱时还想着别的男人,那是对我最大的践踏。”
我胸口堵得难受。
许久,我才能抬手挡住温润的眼睛,轻轻一笑。
“你没错,还是我错了!”
夜间祭月后,司徒凌携了我,和秦彻、素素一起赏月并分食月饼和茶点,彼此神色已是安然恬淡,仿佛之前书房那场争执和伤害从不曾发生过。
素素刚从王府接回来,拜祭了母亲,又见二叔神色憔悴,便不时悄悄落泪。
秦彻叹道:“秦家的女孩儿,还是坚qiáng些好。动辄落泪,只怕日后夫家也会笑话。”
司徒凌却轻笑道:“无妨,在外是需坚qiáng,在家中还是想哭就哭随xing些好,总是忍着,只怕憋出病来。”
他和秦彻说话,目光却注向我,甚是温柔。
我低头拈块月饼在手中慢慢吃着,时不时啜上一口茶。
陌上尘,梦遥知何处(六)
秦彻皱眉道:“定王以往好像不是这么和晚晚说的。”
司徒凌眸光一暗,叹道:“我后悔了。你看她如今人大心大,把喜怒悲欢都放在心里,连我都看不透,猜不准。”
我不觉苦笑,“王爷,我怎么觉得,我的心思,连半点都瞒不过王爷呢?”
司徒凌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素素jīng神振奋了些,说道:“因为王爷每天只记挂着姑姑,时时关注,事事留心,自是以姑姑的心事了如指掌!”
“他们是夫妻,自然彼此留心。”秦彻望向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淡白的唇过弯过一丝浅淡的笑:“再过一两年,待晚晚生出一儿半女,我们团团围坐一桌时,也便不会如此清寂了。”
此话出口,更觉夜风透骨,冷意噬心,满眼的空廊落叶,盛放jú花,竟是冷清得无以复加。
桌上的水晶碗、玛瑙盘,盛着jīng致肴馔、鲜嫩瓜果,重重铺排,当真称得上饮金馔玉,说不尽的富贵气象,却再无一人有兴致吃上一点半点。
司徒凌忽笑道:“待二位夫人和四公子出殡后,咱们家还会有一桩喜事,到时便可以好好热闹热闹。”
我不觉问:“什么喜事?”
司徒凌看了一眼素素,说道:“今日宫宴,端木妃告病,并未出席。席间有大臣提议,劝皇上在功臣之家择一位温淑贞良的小姐册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