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唤道:“皇上!”
他顿住身。
我上前一步,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尊重事实:“听晚晚一句劝,静候时机,不要轻举妄
动。”
他没有答话,甚至没有转身看我一眼。
我继续道:“若你输了,败了,秦家很快也会败落。定王会对我好,但不会容秦家军只掌握在秦
家人手里。”
“朕也不会!”他忽然打断我,“父皇一生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宽仁,因秦家的扶立而重用秦
有,以致秦家手中兵马越发稳固,将士只知有秦初、秦惊涛、秦晚,当真成了秦家之军!因宠爱
皇后而重用端木氏,明知其跋扈而不忍惩治,以致端木青成等人心生妄念,只想复他们的西凉国
!因担心端木氏养虎为患,又重用大芮皇亲司徒凌,几番大战树立了自己的皇子无法企及的军中
地位,没有令将士杯酒释兵权的魄力和威信,却轻易下放兵权,是何等昏庸之举!等我成了太子
时,连他自己都开始处处受掣肘,令出而不能行!若朕能凡事自主,第一个要做的,便是收你秦
晚兵权,保你一世富贵。”
我半晌作声不得。
他回眸,静静地望着我,声音柔和下来,“所以不论谁成谁败,你都得jiāo出兵权,说来都是高帝
是在糙原留下的习气,为保持将士们的凝聚力,知支兵马往往长久听令于一名主将,以至发展到
后来,每朝都有拥兵自得的将领,要么君主生疑心,要么要将生乱心,屡有刀兵之祸。秦家并无
野心,只要所事者为明君,只需忠君爱国,何惧无法保全富贵?又何必紧握兵权惹君主疑心?”
我不料这往日只会任xing打闹的少年如今竞能想得那样深远,瞠目良久才笑道:“那么,我现在便
把十五万将士jiāo给皇上,如何?”
司徒永眸光一寂,随即苦笑:“除非我想天下大乱,而你存心想毁了自己的铁血军团。”
我的身份尴尬,司徒永多了十五万兵马,却未必能手这十五万蓦然易主后无所适从的兵马,即便
能用,即便能和司徒凌放手一搏,他们不是端木青成,都不在意国内掀起一场大战,劳民伤财之
余还给南梁可乘之机。迫不得已时真的jiāo手,先给推到风口làng尖的,必定是他们无法掌控的十五
万秦家军。
我叹道:“皇上,权衡之下,我们都不能轻举妄动呢!”
他亦是一叹,又拉着我手腕,轻轻握了两个,沉吟片刻,自己摇了摇头,说道:“晚晚,我会谨
慎,你安心养着,无论出了什么事,照顾好自己就行。”
他怅然再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背影在晚秋落叶中如此萧索沉寂,全无往日的潇洒不羁。
我想起他在chūn天时还曾和我说,总有一天,他会想娶我,敢娶我,也能娶我,在囚室中看我时,
也曾提出幼时偷看我洗浴,只为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抚摸着犹带着他体温的手腕,我苦笑。
也真难为他了。
第四十章 鸳梦远,瘦影垂罗袖
回到定王府,我叫来桂姑诊脉,却见桂姑的神色也奇异起来。
许久,她才道:“姑娘,你有孕子!只是你现在的体质,并不适宜孕育子女。”
我身边的人,有唤我“王妃”或“大小姐”的,好有唤我“将军”或“昭侯”的,独桂姑还和当
日我身处狱中一般唤我一声“姑娘”,反倒让我安心。
也许,我更乐意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普普通通的姑娘,安心地嫁人生子,然后在怀孕时紧张而
开心地问着大夫胎儿是否安好。
但我此刻只是极平静地问她:“可有法子保住胎儿?”
桂姑沉吟道:“只怕险,寒毒已深入肺腑,姑娘的病又离不开那些药。寒毒无法拨除,很快会累
及胎儿。”
我道:“把卫玄他们都找来,一起为我诊治。我要这个孩子。”
桂姑应了,即刻令侍女前去传话。
这日司徒闪一早便出城巡营,本来说要第二日午后才回,但夜间亥时刚过便回来了。
我吃了药才睡下,蒙胧问道:“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