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回应时,他的头忽然动了。
他的头部,很坚决很有力地往下一点,然后又是一下。
泪水忽然之间便落了下来。
明明知道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一时的怜悯和负疚,根本敌不过他兄长可以给予他的锦绣河山;明明很清楚,我对这人的恨毒,早已将曾有的美好爱恋吞噬得一gān二净,我居然还是落了泪。
我甚至一边落着泪,一边问他:“那么,你还会丢开我,由着旁人欺负我么?”
他并没有迟疑,只是很缓慢很缓慢地摇着头,仿佛要用摇头时的认真,向我保证着什么。
我一定太入戏了,明知一切只是彼此虚幻的表演,一场bào风雨卷过,纸糊的美好立刻会被打作零落láng藉的一团。
可我居然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地痛哭失声:“其实我不怕人欺负。可我只想给你一个人欺负,我也只想欺负你一个人……阿顼,阿顼,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阿顼?阿顼……”
手中捧住的脸颊上,qiáng撑着的坚qiáng似在瓦解,然后在猝不及防间,便滚了一大团的湿热,滑在我的指尖,又顺着指肚蜿蜒而下,烙铁般烫上掌心。
还未及反应过来,我的手便被他拿开,温热的唇堵住我口中所有的呜咽,用尽力道般地吮吸研磨,然后以和当年一样的莽撞无礼,迅速撬开我的唇齿,努力地向内探索,似在竭尽所能地占有吞噬着我所有的悲伤和欢喜,连我的呼吸都要生生地抢夺走,让我仅为他一人而生,而死,而悲,而喜。
我一任他近乎疯狂的抢掠和绞缠,懒洋洋地回应着他,偶尔还能回忆得出相山那个少年纯净如水晶的双眸。
可以模糊地看出,他似乎又换回了当年相山时穿过的那种烟幕huáng的衣袍。但换回了的,也仅限于衣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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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淡的一章,可偶写得有点伤。
建群的目的似乎就是给人现场催更。偶华丽丽地爬走,呜!
素心改,无花空折枝(三)
他早不复当年的纯净,我也不复当年的天真。
他想弥补,我便让他弥补。
我希望他能对我心软一点,再软一点,才能让我找到可资利用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喜欢,爱qíng……
太过奢侈而短暂的东西,我已完全不抱希望。
只是,久不曾听到人声的耳边,不知为何,居然听到了近乎呜咽的一声声低唤:“阿墨,阿墨……”
或许我还太过软弱。
我应该好好向拓跋兄弟学习,尤其该向拓跋轲学习,什么是心如铁石,翻脸无qíng。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身体状况已大有好转,光线好的时候,我甚至能看得清周围大件家什的轮廓,有时不经意时,还会听到一点半点宫人的谈笑声。
但我再也没听到过拓跋顼的声音。
即便是喂我吃饭,他也只是安静地扶起我,一匙一匙地喂我。依旧不假手于人,却日渐熟练,很少再弄脏我的衣衫,也从不会烫着我。
有时,我试探着说道:“我可以自己吃,你放到桌上,我慢慢学着自己吃。”
然后,我将手捧住他的面颊,却没有感觉出他的摇头或点头,也没感觉出他说话,只是略略一挣,别过脸,继续喂我吃着东西。
大约以我和他的身份,并不适宜公开露面,他并没有带我出过房间。但几乎每天傍晚或凌晨,他都会打开窗扇,带我来到窗前,让我倚着他的胸膛,嗅着窗外活泼泼扑洒而来的青糙和花香气息。
我细细地闻着,问他:“是不是荼蘼花都谢了?夏天快来了吧?”
他的下颔便在我的头顶部动了一动,应该是在点头;但胸腔没有任何震动,显然并不说话。
一年多了,我长高了些,他也长高了不少,依旧比我高一个头。
彼此偎依的时候,似和当年没什么差别,只是我再不能明眸顾盼,他再不能骄傲而笑。
我聋了,瞎了,他似乎也哑了。
我们再不用为着谁比谁不懂事而争得满脸赤红。
我懒懒地叹笑:“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所谓岁月静好,只怕就是指我现在这种日子吧?安安静静,还能闻得到花香。”
我推开他的怀抱摸索着往chuáng边走着,也不知他听了我这话会是怎样的神qíng,只觉他似乎怔怔的,直到我给一张凳子绊倒,才醒悟般冲了过来,将我扶到chuáng边,拥住我坐了,胸口起伏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