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当时北魏的靖元帝拓跋弘南巡,武将随着众将接驾后,曾各自带家眷聚宴,这时候她见到了拓跋弘。
不久,武将升了官,派去前方征战。也不曾听说有过什么激烈战事,便传出了死讯。已有三四个月身孕的母亲还未及从悲伤中醒过神来,便已被送到了魏帝身边。
话当年,啼鹃碧血痕(三)
胎儿被打掉,她成了魏帝很多妃嫔中的一个,听着人人向她道喜,再不敢说,她想着自己的夫婿,想着自己未及出世的孩子。
一年后,拓跋弘南伐大齐,几个得宠的妃子也都带在了身边,安排在洛城暂住。
母亲并没有太关注那些没完没了的战争,总认为这样的战争,与魏帝有关,却与她这样以色事人的妃嫔无关。她只是个想安安静静活下去的小女人而已。
等萧彦领兵大破洛城时,她才明白女人永远是男人世界的牺牲品。
她想逃,却没能逃掉,辗转于几个下等武将的手中,yù哭无泪,求死无门。
萧彦注意到她时,她已经听说了魏帝的死讯,说不上欢喜,说不上悲痛,只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只说自己是北魏那位阵亡武将的妻子,顺理成章地成为萧彦的女人,摆脱了类似军jì般的悲惨生活。
这次大胜,奠定了萧彦和他的征西军在南齐不可撼动的地位,也引来了齐明帝的关注。
因怕萧彦心生异心,齐明帝借口犒劳三军,亲自到闵边巡查暗访,谁知无意间见到了母亲,竟是一见倾心。
听说她是掳来的魏人后,齐明帝让随自己出行的妃嫔召去母亲,当晚便留在了自己身边。
萧彦深知自己的势力尚不足以与国势正盛的南齐相比,只得忍痛割爱。
但他没有想到,我母亲也没有想到,这时候,母亲已经怀上了我。母亲不想再次失去自己的骨ròu,悄悄买通了太医,将孕期向后推了一个月,至生产时,又宣称是早产,终于将我生了下来。
齐明帝对母亲极是宠爱,未必没有些疑心,只是再不舍得为一名小公主让母亲不快,宁可装作不知,甚至对我千般爱怜,来讨母亲温柔一笑。
可不管经历了多少的大起大落和风云变幻,也不管她有名份没名份的男人究竟有过多少个,她心里的夫婿,永远只有一个。
只有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年轻武将。
她曾试图用眼前的富贵繁华去填满因无望的思念带来的空虚,把自己的jīng力放到她本不感兴趣的后宫争斗上,为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营造越来越舒适的生活氛围。
可惜,没有用。
隔了很多年,她的睡里梦里,都是自己的夫婿欢欢喜喜地从村头骑了马过来,一脸纯朴的笑容,将他宽厚的手掌,递给他最心爱的妻子,温柔地唤一声,玉柔。
萧宝溶是齐皇室众子弟中的奇才。他有着冰雪般的心地和足以映透人心的澄澈眼眸。虽然当时的年纪很小,却已能看出这个年轻庶母的不愉快。
一个是明帝最宠的妃子,一个是明帝最欣赏的爱子,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少,因此渐渐熟识起来,偶尔还当着明帝的面诗词相和,竞逞才技,明帝不过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直到明帝死后,母亲才觉繁华落尽,人生如梦,不如趁机遁入空门,还可涤一涤心胸,用毕生剩余的岁月,去缅怀自己唯一喜欢过的男人。
无数大风大làng大起大落的jīng彩岁月相叠加,也不抵两人相依相拥看日出到日落的任何一天。
要的只是平淡相守,难的也是平淡相守。
这一生,母亲都在遗憾。遗憾她的所有岁月,都停留在听说夫婿死讯的那个月缺难圆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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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讲完她长长的经历时,已是半夜时分了。
她怅然望着窗格内透出的惨淡月影,忽然低笑道:“阿墨,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孩子在北魏呢,听说如今的魏帝手段甚是毒辣,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我心里一跳,急问道:“是……靖元帝的骨ròu?是儿子么?排行第几?”
母亲反应有点淡漠:“是个皇子,分开时还很小,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也不晓得是第八子还是第九子。”
我一呆,问道:“怎会不晓得排行第几?”
母亲答道:“当时还有两位宫妃差不多时候生产,同在洛城生的另一位皇子比我这个大几天,战乱里消息不畅,另一位留在邺城的妃子所出的,就不晓得大些还是小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