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捷却脸色微微一沉。
他悄悄出来,最怕引人注目。萧寻招摇不要紧,若是连累他被人指摘不是,岂不大大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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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七)
侧头看欢颜时,却似也在惊讶萧寻离开得慡快,正支颐对着窗口发怔。
他问:“欢颜,你哄着他去买什么样的药引子?我们刚从那边过来,并没看到什么出奇的店铺呀。”
欢颜这才垂眸,拈着茶盏转动片刻,答道:“嗯,是家……酒坊。”
“酒坊?!”
“五公子……我并没骗他。酒味辛甘大热,可以和血通脉,散寒驱风,正治他yīn寒内盛、心腹冷痛的症候。”
许知捷定定地看她半晌,慢慢道:“听着……是有几分道理。”
“何止有几分道理,分明有十分道理。”楚瑜抚掌大笑,接着问道,“那么,对面那家铺子又是卖什么的?”
欢颜的神色便有些奇异。
她抬头看着他们,慢吞吞问道:“其实我并不知道,十两纹银……够买一副薄皮棺材么?”
许知捷、楚瑜俱是愕然,然后大笑。
许知捷忍笑道:“大概……够了!只是这新年头里,我那妹夫又好事将近,你这丫头怎可触他霉头?等我回去告诉二哥,看他怎么罚你!”
欢颜道:“二公子不会罚我罢?萧寻过不过新年,成不成亲,和他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知捷听她似乎话里有话,正要细问时,忽有一人匆匆奔到楼上,径走到他身畔附耳说了两句。
许知捷脸色微变,站起身向楚瑜低声道:“楚相,知捷有事,只怕得先行一步。”
楚瑜探头往窗外只一瞥,已是了悟,也低笑道:“五殿下放心,本相今日只在灯市偶遇萧公子,并未见着其他人。”
许知捷神色一松。
他不愿意因为和美人同游落人话柄,楚瑜与属国皇子太过jiāo厚也同样不妥,彼此当作没看见自是再好不过。
楚瑜又道:“令舅已到前面街口,顷刻即至,欢颜姑娘不会武艺,只怕难以藏身,不如先留在这边,我呆会送她回锦王府便了。”
许知捷略一犹豫,点头道:“好。也不必麻烦楚相送她,呆会自有人护送她回去。”
欢颜便知他在附近必留有随从暗中保护,忙道:“你快走吧!我坐这里看会儿灯便自己回去了。”
许知捷从窗侧留意,却见他大舅章焘带着从人已奔至茶肆门口,心知有人将自己行踪通知了恰在附近的舅舅,章焘有备而来。想起先前离开的萧寻,他暗自恼怒,匆匆别了两人,仗着自己一身武艺,飞快飘下楼去,从茶肆后门迅速遁逃而去。
于是,兵部侍郎章焘奔到楼上时,只看到丞相楚瑜正领着一小婢立于窗前,意气风发神姿飘逸地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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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八)
二人见面,自有一番寒喧。
楚瑜道:“本相听说元宵热闹,便过来看看,借机也可多多了解京中民qíng。章大人这是……”
章焘的目光来回扫了几遍楼上的客人,口中应酬道:“下官忝为京官,也该贴近百姓,多多了解民qíng,因此也来瞧瞧。”
幸好晚饭吃得不多,欢颜已着实反胃。争权夺位骄奢自恣都不算什么错,但从皇子到丞相到官员都打着贴近百姓、了解民qíng的口号竞相奔走在谋取私利的通天大道上,她不晓得这是大吴的悲哀还是百姓的悲哀。
幸好许知言游离于这些人这些事以外,也许她还能藉此寻得一方清净吧?
好容易两人应酬完了,章焘意在寻找他的好外甥,很快寻了借口告辞离去,欢颜这才能坐下继续喝茶。
窗外的灯市仍热闹地亮堂着,金碧she天,辉煌夺目,如天街琼楼落入凡间,着实美不胜收,令人眼花缭乱。但欢颜早已无心欣赏;何况,在屡次相见后,对面那男子不但没有让她心生亲近,反而让她越来越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