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小宫女,有机灵的已磕头道御正明鉴,当真不是我们这些人做的,我们伺候这些花还来不及,敢做这等事!”
琉璃并不接话,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丛紫jú,又绕着花圃转了一圈,嘴里问道:“早间你们一过来就这样了?没有人打理过这些jú花?”
管事宫女忙点头:“正是。奴婢没敢妄动。”
琉璃沉思片刻,转头问身边的女侍:“团儿,你觉得呢?”
被她问及的宫女不过十六七岁,容色十分俏丽灵秀,听到这一问,笑着回道:“才人说得对,花棚里的这几个原是嫌疑最大,不过,这小婢子平日若是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走得格外近的,也并非全无可能。”
管事宫女知道这韦团儿最受库狄御正宠信,说话甚有分量,不由苦笑道:“如此说来,这边的宫人们只怕都不清白。”
琉璃笑道:“那也容易,大家不都说没瞧见有人进来么,这瞒人容易,瞒天却难!婉儿,咱们今日不妨以清水为判,瞧瞧到底是谁黑心。”
上官婉儿好不纳闷,却深知她向来颇有奇思妙想,点头笑道:“但凭夫人吩咐。”
琉璃转身走到花棚外的空地里,上下打量了到场的二十几位宫女一遍才道:“果然是过节了,今日大家都打扮得好生齐整。”又转头吩咐一旁看热闹的洒扫婆子:“你们去打一桶水,端一个浅色瓷盆过来。”
待婆子备齐物件,琉璃又让她们在盆里倒上一层浅浅的水,指着水盆道:“秋节已近,神明不远,你们每个人都过来,依次把右脚鞋底伸到水里踩上一踩,那让水变黑的,便是黑心做了恶事的。”
众人相顾愕然,却也没人敢多问,大伙儿依言排成一队,去踩那白瓷盆里的水,婆子们则不断换水。自是有人战战兢兢,有人满脸好奇。那水却一直清澈,眼见着一队人就要走完,不少人都目露怀疑,连上官婉儿都忍不住走上了两步。
排在倒数第三个的宫女正是先前安慰那小宫女的。她上前踩了几脚水,低头扫了一眼盆子,松了口气正要离开,琉璃却笑了起来:“原来是你!”
那宫女脸色大变,随即便叫道:“不是我,水明明没黑,没变黑!”
琉璃指着水道:“你自己瞧瞧,当真没变黑么?”
上官婉儿仔细瞧了两眼,这才发现水里果然多了些极细的黑色颗粒,前后一想,顿时恍然大悟是你,你进过花圃!”这种黑土只有花圃里才有,今日她们刚换上过节的鞋子,还没开始gān活,若不是偷偷进去掐过花,鞋底怎会沾上黑土?
那宫女脚上一软,坐倒在地。
众人好不意外,有人便道:“她平日不是跟小桐最好么?怎么下得了这样的黑手?”琉璃神色微暗,一双褐眸仿佛突然变成了冰冷的琥珀,再也没有一丝qíng绪。
宫女听见众人议论,猛然回过神来,翻身跪倒,几步膝行到琉璃跟前,磕头求饶:“是贱婢一时糊涂,求御正慈悲,饶了贱婢,饶了贱婢!”
琉璃退后一步,声音冰冷:“饶你?你若是为太后效忠,便是犯下再大的错,我也能帮你求qíng,可你却是嫉贤妒能,不择手段。今日你能害了自家姊妹,明日便能背主!你这样的不义之人,有什么qíng可求?”
众人顿时屏息静气,一声儿也不敢出——御正xing子慈悲宽和,可最的恰恰是这种事,平日就常说“不义者必不能忠”,这会子谁会去触这霉头?那宫女显然也想起了这一遭,更是吓得呆住了。
上官婉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来人,先打她八十棍!”瞧着那宫女被人横拖直拽了下来,犹自发恨:“好好的双紫,都叫着这贱婢毁了!”
琉璃却笑着回头看了花棚一眼:“其实双花对峙,倒不如独占鳌头。”
上官婉儿略一思量,不由倏然而惊,再瞧着琉璃,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真正的感激:“多谢夫人指点!”
琉璃笑道:“才人客气了,我还有事求才人指点呢。这些人,她们都是无心之失,我也想替她们求个qíng。”
上官婉儿瞧着那些目露喜色的宫人管事,心里着实不大舒服,此时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道:“夫人说得是。”
众人都是有眼力的,赶紧磕头谢恩,退了个gān净。琉璃也不客套,从袖子里拿了卷文稿出来:“才人也知道,我在文字上只是寻常,这篇东西甚是要紧,还要请才人来帮我瞧瞧,这样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