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忙道:“是圣人突然召我进宫的,不过问了几句旧事,其实我什么都没说!此事与我一文钱gān系也没有!”
裴行俭忍俊不禁:“我自然知道与你无关,只是河东公府那边传言纷纷,如今满长安怕是都知道了,你既然在场,可知这国公到底是怎么来的?圣人好端端的怎会给如琢这样的恩典?”
琉璃忍不住叹气:“什么恩典,其实圣人原本是想削去裴如琢的世子之位!”她尽量简短的把当日qíng形说了一遍,“我原想着等你一回来就告诉你,结果闭坊前收到你的消息,才晓得你会去协办河东公的丧礼。”
裴行俭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琉璃心头不由愈发忐忑:“这事在那边是什么时辰传开的,给你添麻烦了么?”
裴行俭淡淡地一笑国公的制书一下来,就有人透出话来了,我这两日也不知被人明里暗里谢了多少回,只怕你这边也不少吧?”
琉璃愁眉苦脸地点头:“咱们族里的婶娘阿嫂们还有崔氏姊妹都来过一遍了,我也想分解清楚,可圣人和皇后的意思都是要捂住此事,我又怎敢明说?也就是裴子隆当日在场,今日我才跟十三娘说了句,裴如琢夫妇要谢也该去谢皇后!”
裴行俭沉吟片刻’长叹了一声:“说与不说,大约都没什么差别,皇后如此……深谋远虑,你领qíng就好,若实在嫌烦,这些日子,不妨带上三郎去陪陪师母。我听说她这几日身子似乎有些不大舒坦。”
琉璃吃了一惊:“阿母没事吧?”
裴行俭摇头还好,似乎是天气转凉,jīng神有些不济。只是这些日了。
想与你jiāo往的人不会太少,你从来都不喜这些应酬,不如索xing躲出去。”
苏定方的那座邢国公府,的确实长安城少有的清净地方……琉璃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头愈发沉重,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守约,我实在不大明白,皇后为何要给我这样的恩典。”
武后这局棋的确下得漂亮。可她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拉上自己?若说想找人与那几位大长公主做对,自己显然不够分量;若说想让人看到跟着她有ròu吃的光明前途,那她应该封裴行俭为国公才对;至于说她没什么打算,琉璃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裴行俭笑了笑,语气温和:“你莫多心,横竖此事对你不会有什么坏处。”他转头看了门外一眼,“今日晚膳是什么?这几日别的也罢了,饭食着实是差了些,我还真有些饿了。”
他这是又要转移话题?琉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突然心里一动:“那是对你有坏处,是不是?”
裴行俭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琉璃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眸子不语、裴行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奈:“也说不上什么坏处,你我夫妻一体,你能得皇后青睐,自然也是我的荣幸。”
果然,如此!在蓬莱宫里的那些特殊待遇、李治看着自己时的厌恶眼神、转眼间就传遍长安的流言……半个多月的事qíng在琉璃脑海中的电闪而过,她心头不由的一片雪亮,一片冰凉。
原来武后的一切安排,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去做什么,而是要让李治,让文武百官,让长安人都看到,裴行俭有一个格外受皇后青睐、在皇后面前一言九鼎的妻子。如此,才能平息人们对他被召回京意味着皇后失势的猜测,才能让皇帝对是否用他多些疑虑,才能让他日后即使被皇帝重用、也脱不了皇后提携的嫌疑……她只觉得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紧紧抓着他的手,半晌才低声道:“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想到!”自己一路上都在担心他被卷入宫廷纷争,里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让他陷入了这种尬尴境地!
裴行俭反手一带,将刘利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什么傻话!你能有什么不是?难不成你能抗旨不进宫回话?还是逢人便说这些事全是皇后的安排?再说,”他低头看着琉璃微笑,“此事能如此了结,其实我很欢喜。”
琉璃吃惊地抬头看着他。裴行俭笑容坦然:“裴相对我固然恩重如山,回东公待我其实也不薄。这一会圣人复了裴相的国公之位,我又恰好能为回东公的丧事尽些心力,当年的恩qíng,总算略有回报,我是求之不得。史上的事总是有得有失,计较不了那许多,横竖咱们问心无愧,他们各得其所,又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