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门后便露出了镜月汗津津的微笑面孔。阿霓有些意外,忙问:“我家夫人……”
镜月笑着点头:“韩国夫人刚刚喝完茶,正说要与库狄夫人一同回去呢。”
阿霓顿时松了口气:“库狄夫人也来了?”
镜月笑道:“正是,韩国夫人刚进门,库狄夫人就到了,贫尼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勉qiáng在屋里煮了回茶,倒是让两位夫人见笑了。”
说话间两人进了禅房。武夫人果然正捧着杯茶低头出神茶炉茶釜犹未撤下,加上那满屋的茶香、檀香和带着药味的异香,愈添了几分闷热。琉璃的脸上似乎也有汗迹,看见阿霓进来便笑道:“你总算记得来接夫人了么?"阿霓笑嘻嘻地屈膝行礼“婢子愚钝,又没有佛xing,夫人不许婢子跟着捣乱。”夫人午睡时直叫月娘的名字,醒来后又立时要找镜月尼师说话,她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难不成还想去地下跟翠墨她们做伴?
武夫人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回吧。”声音竟是出奇的沙哑。阿霓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她的发髻妆容虽还齐整,双眼却是一片一红肿,像是大器过一场。
琉璃也站了起来,面带歉意地解释道:“夫人大约是午间做了噩梦,在这边哭了一场,刚刚喝了茶,jīng神才好了些,你记得提醒夫人晚间早些休息。”
阿霓恍然点头:“有劳夫人和尼师了。”
武夫人也是歉然:“倒是烦扰了你们半日。”
琉璃笑道:“夫人跟琉璃还客气什么?”心里不由松口气——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她和镜月进来时武夫人还在时哭时笑地喃喃不体,怎么都唤不醒。她百般无奈之下,索xing狠狠在武夫人身上掐了一把,又抱着武夫人大哭月娘。武夫人果然也跟着哭了起来,这一哭却是撕心裂肺,几乎没昏厥过去,人倒是清醒了一些。玻璃和镜月异口同声地表示,她是进来后说自己做了个噩梦然后一直哭到现在。武夫人呆了半晌,任由她们帮着重新收拾了头面,又喝了几杯药茶,这才渐渐恢复了常态。如今看这模样,大约倒是没有起什么疑心。
阿霓的目光在屋里屋外转了转,上前行了一礼:“夫人可听说了那桩喜讯?长安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圣人口谕,媛娘被选为太子妃,已让太史卜了吉时,择日太婚,过几日便会颁发敕旨昭告天下!”
太子妃?琉璃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心底只剩下一个声意:怎么会是阿媛?
武夫人怔了怔,嘴角轻轻嘴角轻轻扯起一个淡漠的笑容:“是么?恭喜她们了。”
镜月脸上的笑容却是压都压不住:“恭喜夫人!那日贫尼在门外见到媛檀越,就叹过她面相不凡,定然会有一番造化,原来如此!”
琉璃几乎忍不住要苦笑起来:造化?造化弄人还差不多!自己也真是迟钝得可以,怎么不会是阿媛?武夫人刚才不还提过一句杨老夫人总是让她带阿媛去宫里吗?其实回想起来,阿媛虽然生得好,人也乖巧,但若不是有这种打算,杨老失人和杨岚娘何至于对她如此另眼相待?自己总想着只要离武敏之远点,自然不会卷进他的那堆烂账,没想到……如今自己又该怎么办?难不成真就若无其事地等着阿媛遇到那样的“造化”?
她随口道了句“恭喜”,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夭色,还是忍不住问:“阿媛呢?她知道这消息了么?”
阿霓笑了起来:“自然知道。半个多时辰前小郎君亲自过来送了这消息,没多久那边院里就传遍了,凌夫人还特意过来转弯抹角地打趣媛娘,媛娘噪得跑了,也不晓得躲到了哪里。”她突然拍了拍脑门:“小郎君原是说亲自过来向夫人禀告此事的,婢子们等了半日也没见小郎君回来,夫人难道没见到小郎君?"琉璃和镜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问和慌乱。镜月忙问:“周国公是什么时辰过来的?”
阿霓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半个多时辰前吧,尼师可是见到小郎君了?”
琉璃心头更是一片惊涛骇làng,开口说了声:“你们……”自己听着声音都有些变了,忙低头咳了两声,放缓了声调问道:“我和尼师都未曾见到周国公,莫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你们还是去找找看才好。”
阿霓苦笑着摊了摊手:“大伙儿如今都在找媛娘,凌夫人正后悔自己嘴快呢,眼见就要变天了,这天气被雨淋了可不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