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速住了眼里的潋滟波光,比初雪更堂润的脸颊上又一次透出了嫣红的颜色。微风chuī动着满树花影,也口chuī上了她淡紫色的长裙和轻纱披帛,那衣袂轻扬的窈窕身影,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
武敏之的眼睛却被刺痛了般猛地一眯,恍惚间悄立在花树下的,已变成了他最熟悉的那个身影,一样的窈究身姿,一样的羞红容色,也许在下一刻,他就能再次听到那个娇俏的声者:“阿兄又胡说了,阿月才不要嫁人!”
阿月,阿月!
那时的阿月也是这么大吧?那时她总说不要嫁人,说满-长安的郎君都比不上阿兄的一根手指头。那时自己总是在想,阿月怎么就长大了呢?要是她不长大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继续护着她、宠着她,不让她听到一句胡话,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那时地们总说自己太宠着阿月了。真可笑!阿月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自打母亲大人欢天喜地进了皇宫,一心一意的做她的韩国夫人,阿月也就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不宠她还能宠谁?除了自己,又有谁真把阿月放在心上?地们每一个人,眼里里、心里,看得到的、想得到的,不都是那个男人吗?
那时他曽以为自己终于算是长大了,终于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终于可以护住阿月,让她离那个肮脏透顶的官延远一点,让她快快活活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想到才一转眼,那个男人,竞然注阿月都不肯放过,那些女人,竟然生生把阿月推上了绝路!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怀疑,一点都没错!那些人,比自己最恶毒的想象还要卑劣无可耻!自己曾以为,那位圣人,对阿月多少还有点真心,曾以为那位祖母,对自己兄妹多少还有点疼爱。结果,在他们的心里,除了他们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什么都没有!为了过上称心的日子,为了铺平脚下的路,再无耻再冷血的事qíng他们都做得出来,贺兰家武家的名声算什么,自己从下到大受的那些嘲笑羞rǔ算什么,阿月的一条命又算什么?
这不,自己的祖母大人,就要如愿以偿地另一个晩辈送人宫延了,这样一来,皇后殿下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武家的荣华富貴就能更加长久……踩着自己的脸,踩着阿月的血,她们会费尽心思地把最美最好的女人送到他的chuáng上去,让他们和她们,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一辈子!
她们要称心如意到几时?凭什么他们就能称心如意?
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美丽面孔,武敏之的双眼不由越眯越紧,半晌之后再睁开时,他的眸子里已是一片血色,嘴角却慢慢挑了起来:“呦?是她们取笑你了吧?”
阿媛惊讶地抬起头:“姊夫怎么知道?”
武敏之微笑揺头:“我怎会不知道?这消息原是我送过来的!他笑得比平日和煦,唇边的酒靥看去也更深,微微眯起的双眼里光芒闪动,让那张苍白的面孔几乎有了种妖异的美丽。
阿媛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呐呐地道:“那、那我就不打扰姊夫了……”
武敏之眉头一皱,突然抬头往远处看了两眼:“那边好有人过来了,是她们来找你了么?”
阿媛忙探头回望,急得跺脚:“她们怎么就过来了?真是……我先躲躲,姊夫你莫说看见我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武敏之走上一步,微笑愈深:“你莫急,不如我先带你出去避一避,等过了这半日再回来?”
阿媛不由喜出望外:“好,好!多谢姊夫,咱们赶紧走。”
武敏之用下巴往前指了指:“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那边有个后门。”
阿媛忙不迭地转身拨开枝叶,快步走了下去。武敏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拳头,关节上分明已是一片血ròu模糊。那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在午后幽的佛里画下了一条稀疏的斑斑血痕,随着“吱呀”一声六响,终于消失在后门外高高的荒糙之中。
第十一章天意弄人人命关天
山间的天气最是yīn晴不定,午前还是风轻动淡的阳chūn天,日头刚过中天,去云彩便越积越厚,渐渐遮住了大半的天空,连迎面而来的山风都带上了几分寒意。
阿霓快步走到那扇紧闭的柴门前,犹豫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