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奇道:“那又怎样?任她再年轻,生病了也得看医师啊!”
韩飞顺着眼角瞟了她一眼,傲然拉长了声调:“糊涂!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圣人诚不我欺也。”
七七满脸崇拜地看着他,甩力点头:“没错!阿娘说过的,你和我都很难养。”
第二十一章似曾相识无所畏惧
方圆足足三丈有余的大书房里,没有任何屏风帘帐之类的装饰,只是沿着四墙往内一圏圈地放了数十个厚重的书橱,看去像是一大片书籍堆砌的丛林,就连那个不经意的简短回答也仿佛带出了书林间的阵阵回响——“我知道了”
阿燕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看坐在书案后的裴行俭,却见他已神色如常地重新拿起案上的卷宗,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启禀阿郎,如今的雪奴并非只是家产丰厚、行事诡异而已,婢子这几日还查探到,她和朝中权贵颇有jiāo往,有人亲眼见过她给数十家贵人府上送年礼,据说往年还有人通过她的门路谋到差事。婢子担心的是,她身后有人指使!”不然的话,自己和韩四算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值得她动手设计?虽然后来那次见面雪奴依然只是谈天叙旧,看不出任何企图,但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是不安……裴行检放下卷宗,抬头看了阿燕一眼:“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分明比先前更为轻缓,阿燕心头却是一凛,再不敢多说,退后两步低声道:“是,婢子这便告退。”
裴行检的目光在阿燕的身上转了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此事你不必再管。日后你和四郎手头若是不方便,记得开口,莫要见外。”
啊?这话从何说起?阿燕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条孔雀纹的竹叶裙是新做的,今天是头一回上身,怎么就让阿郎看出窘迫了?她一头雾水,又不敢多问,只能答道:“多谢阿郎关怀,眼下还好,日后若有所需,婢子定会禀报。”
她正要转身,裴行俭又叫住了她:“对了,此事你可曾禀告娘子?”阿燕连忙摇头:“雪奴倒是说过让婢子代她向娘子问安,只是婢子思量着,眼下还是不要烦扰娘子的好。”娘子如今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子,这一胎又怀得辛苦,哪里还能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劳神?
裴行险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这两天脾胃又有些不好,还要烦劳你过去仔细看看,若是……若是有什么不妥,一定要立刻告知于我!”
瞧着裴行俭yīn沉下来的脸色,阿燕却是松了口气,阿郎什么都好,就是遇事太过沉稳,行事又太过莫测,让人面对他时总有种莫名的压力;似乎也就是娘子有了身孕时,他才会露出这多思多虑的一面,虽然经常会多得有点不着调,整个人却着实可亲可近了许多。她嘴里便麻利地回道:“婢子这就过去。阿郎也不必太过担忧,有身子的人胃口欠佳原是常事,娘子身子康健,脉象一直也甚为平稳,定会平平安安诞下小郎君。”
裴行俭剑眉一展,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真正的温和愉悦:“那就借你的吉言了!”
阿燕暗暗好笑,眼见裴行俭再无吩咐,才欠了欠身,退出门槛。从门外看去,这间四面都满是高大书橱、连案几上都堆满了如山卷宗的书房越发显得肃穆bī人,而案几前那个如刀斧刻成的端正身影就犹如丛岩中的一棵青松,默然挺立,不可动摇。她不由屏息又退出几步,放轻脚步走到廊下,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廊庑边第一间小屋的门帘立时一动,露出了一张圆润俏丽的面孔,先是满脸堆笑地向阿燕点头致意’又压着嗓子低声问道:“狄女医,少常伯那边可有什么吩咐?”
阿燕认得这位正是圣人拨给阿郎的另一名宫女姚氏,这些日子在书房专门伺候笔墨的,忙回礼笑道姚阿监辛苦了。少常伯还在看卷宗,倒没说有什么事。”
姚氏明显松了口气,向阿燕略带讨好地笑了笑,又倏地缩回了屋子。阿燕嘴角不由一抽,伺候笔墨这种事儿,原是有些风流意味的,可惜这处房里坐着的那位,却只会让人面对的次数越多,心里的妄念便越少,看姚氏如今这模样,别说风流,大约连跟赵氏别苗头的心气都已被灭得gāngān净净了……她越想越是好笑,脚下也越发轻快,不多时便从东院的角门转入了中路的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