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不用不用,夫人府里的,自然都是好的,我啊,只要能跟夫人说说话,比喝什么琼浆玉露都要受用!”
琉璃只得收回脚步,默默坐了下来。
刘氏挪了挪身子,打量着琉璃笑道:“不是我夸夫人,夫人您自己瞧瞧,这满京城的贵人,还能有谁打扮得像您这般素雅的?谁又有您这气度?就像我,但凡穿得略差些,只怕就像个gān粗活的婆子了!”
琉璃冷汗是真的下來了,每次见面刘氏原是必要将她从头到脚夸上一通,没想到对着自己这身工作服,居然也能夸得这么丧心病狂!瞧着眼前的亮紫大红深黑,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过奖,我这是在家里懒散惯了,又不像夫人,能衬得起这般富贵的颜色。”
刘氏大喜:“你也觉得这颜色富贵?今曰天后却嫌我太花哨了,让我日后素净些!”
天后英明!琉璃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天后这些年穿得庄重,原先却还是素净的时候多,不愿瞧人年纪轻轻就穿得太过富贵也是常qíng。”
刘氏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只是我最喜欢紫色大裙子,那些素淡些的颜色我穿着也不好看。要不,回头我换上玄色衣裳,红色披帛?”
这有区别吗?琉璃心里泪流满面,到底还是忍不住道:“我倒觉得,略素淡些的颜色或许更能衬出这裙子的贵气来。”
刘氏诧异道:“是么?浅淡的颜色也能压得住?”
琉璃点了点头,索xing委婉地把紫色的配色宜忌说了一遍,刘氏听得连连点头,最后一把拉住了琉璃的手:“怪道天后总说你最会打扮人了,日后我有什么新衣裳,不如都穿过来给你瞧瞧,夫人也好帮我参详参详,夫人不会嫌我烦吧?”
琉璃简直恨不能找块豆腐撞上去,脸上却不得不绽开笑容:“自然不会!"刘氏愈发高兴,拉着琉璃又是一通天上地下的赞美,琉璃身上的jī皮疙瘩起了又消,消了又起,脸上却依然要保持微笑做欢喜状,正销魂间,外头婢女又报:赵娘子来了!
琉璃喜出望外,若不是身份所限,简直想冲出去迎接她。仿佛等了好大一会功夫,赵幺娘才姗姗而来,手上还牵着大约是顺路遇上的小光庭,—进门便笑道:“母亲大喜!刘夫人安好!女儿进门就听到好消息了,怎么每回刘夫人到母亲这里,都会有这般的好事?看来我得想个法子,也把刘夫人请到寒舍去坐坐才好。”
她的笑容温婉,声音清婉,最平常不过的奉承话被她这么一说,竟如带来满室chūn风。琉璃瞧着自己的这位“女儿”,佩服之qíng再次油然而生。
赵幺娘原是六年前由裴行俭做主,嫁给了从咸阳尉转为京官的苏味道,两位大龄青年倒也恩爱非常。前几年周王妃惨死,圣人李治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一贯jīng神,把常乐大长公生和驸马都远远打发到了外地,赵家自然一落千丈,赵幺娘身为“叛徒”,却没受半点牵连,这几年又添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愈发顺心。此时一身淡粉衫子雪青裙子泥金帔子,当真是温柔妩媚,观之可亲。
刘氏原也见过幺娘,此时心qíng大好,很给面子地挥手一笑:“好说好说。”待看清她拉的是小光庭,更是站了起来:“哎哟,这不是六郎么!我还正想跟夫人说,这都两三个月没瞧见六郎了,想得很。快让我看看,果然是越发俊了!”
她眼里放光,上前几步紧紧拉住了光庭,又把身上的玉佩香囊解了三四个下来,一股脑都塞到他的怀里。
光庭忙抬头去看琉璃。琉璃知道刘氏膝下只有个三岁的女儿,盼儿子都快盼疯了,难免格外喜欢小男孩些,又见她解下的物件只是花哨,并不值钱,就是那块玉佩看着也寻常,便点了点头。
小光庭这才规规矩矩道了谢。刘氏越发高兴,口中称赞惊叹连绵不绝。光庭的小脸上又是吃惊又是茫然,却也牢记着大人的教诲,忍耐着听了下去。
琉璃难免心疼,急中生智,忙扬声道:“你们快去把那个银匣子拿来!”又上前对刘氏笑道:“夫人时常出入禁中,见多识广。我有个相熟的金银铺子,刚给我送了些海外的物件过来,好些我都不曾见过,也不知如今的小娘子们喜欢些什么?不如夫人您来帮我瞧一瞧?”
刘氏自然听出了琉璃要还礼的意思,眼里几乎没冒出光来:“夫人的自然都是好东西,只是我哪里有这眼光?”手上自然而然便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