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能行。”他面无表qíng地道。
门外忽又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一个男孩子跑了进来,递给阿尔曼一个木环,道:“爹爹,妈妈说还有这个东西也是这位……这位叔叔……呜呜呜……爹爹我怕!”那孩子年纪还小,猛然见到慕容无风的样子与常人是如此不同,竟吓得大哭了起来。
“找你娘去罢。”阿尔曼将儿子的头一拍,将他推出门外。神qíng尴尬地看着慕容无风。
“抱歉,孩子小不懂事。”他吞吞吐吐地道。
“希望不要吓坏了他。”慕容无风淡淡地道,说罢将身子移到轮椅旁边,双手扶着椅座,用力一撑,便已坐到了椅上。这动作快得让阿尔曼看了觉得不可思议,慕容无风却早已做了不下几万遍,早已驾轻就熟。
“这椅子可是请这一带最有名的木匠做的,据说做好了,你老婆还不满意,又拿到最好的银匠那里将每个接榫全部用铜钉重新固定了一遍,再请最好的皮匠做了椅垫和靠腰。您看这里——”他指了指木轮上的一圈铜环,原是为方便双手驱动之用,道:“这铜环上竟雕着一圈花纹,原是那银匠因收了你老婆太多定金,觉得不多做点什么有点儿对不起这笔银子,硬雕上去的。不料到了皮匠那里,人家又觉得冬日手触铜环太冷,在上面缠了两层柔软的麂皮。结果便是把银匠的一番心血全蒙了起来。”
慕容无风淡淡一笑。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什么都指望不上。但一个男人只要还有一个好老婆,他就应该很满足。”阿尔曼拍拍他的肩笑着道。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慕容无风表示同意。
“方才我到客栈外面的柴房里拿东西,正好碰见你老婆。她好象正一个人蹲在墙脚下喝酒。”阿尔曼笑着道:“我还有事,我去了。”
第三十一章
他穿上大衣,转动轮椅,出了房门。这才发现他们已从楼上的上房搬了下来。他一病十天,足不出户,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通往客栈之外另有一道门,不必经过饭厅。他当然不喜欢有很多人盯着他看。
他吃力地推开门。门外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北风呼呼地chuī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卷到空中。他总算已预料了这刺骨的寒冷,事先已在身上围了一个厚厚的毛毯。不然伤口受寒,又是没完没了地剧痛。沿着客栈的墙转了一圈,他终于找到了荷衣。
她正靠墙坐在地上,身下垫着一张皮褥。显然早已听到了轮椅转动的声音,她抬起来头,看着他来到她的身旁。
“荷衣,你在这里。”他轻轻地道。
“洗完了?”她满身酒气。
“嗯。”他歉然地道:“对不起,方才我……我不该发脾气。你……你……生气了吗?”
“没有。”她抬起头,气呼呼地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外面太冷,咱们还是回去罢。”看着她的样子,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我是奉命出来的,也是奉命喝酒的。”她不理他,头一仰,咕咚咕咚地灌进了一大口酒。
“荷衣……我……”他呆呆地看着她。她的睫毛上还有泪珠,在这天气里却已变成了冰,变成了白色。
他连忙将毛毯揭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将她紧紧地裹住。
“我是个练武的,我不冷。”她嘟嘟囔囔地道。
那手仍是将那毯子紧紧地围着她,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让我以后在浴室里呆着,我就回去。”她瞪着他道。“虽然我发脾气不对,可是我并没有错。”他道:“何况,我这样子……这样子……”他本想说,“我这样子也没甚么好看。”忽然想起那个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孩,心中伤痛,这一句话竟如骨鲠在喉,说不下去。
她什么也不说了。将他冰冷的双手放进自己的怀里温暖着,轻声道:“这么冷的天,你还往外跑。我不过是在这里喝几口酒而已。喝完了就回去的。”
他抽出拐杖,将自己撑着站了起来,抱紧她,轻轻地吻去她睫上的轻霜。
她的手便环在了他的腰上。
两个人的脸贴着,慕容无风柔声道:“荷衣,咱们就在这里呆一会儿。好不好?我喜欢下雪的天气。云梦谷里很少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