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神记_作者:施定柔(97)

2016-11-07 施定柔

  最后,她绞得手酸了,将剪刀掷在地上,忽然喊着儿子的rǔ名痛哭着奔了出去。

  她知道母亲是个感qíng激烈的女人,稍遇刺激便通宵难寐,以泪洗面。父亲的大半空闲时光,便消耗在安慰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愁肠与悲怀之上。所以她冲出去,投入丈夫的怀抱,指派一位女仆传达她的吩咐:

  “夫人命我转告小姐,从现在开始,小姐须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夫人说,这是老爷的意思。”

  她错过了一次上药的时间,受伤的眼睛钻心地痛了起来。她扭曲着脸,向丫环轻轻哀求:“翠玉,好姐姐,替我解开这些绳索。”

  翠玉咬着嘴唇道:“小姐……奴婢不敢。这是夫人特意吩咐下来的,小姐还是快些向她认个错罢。”

  “我口渴,你帮我拿杯茶来吧。”沈轻禅淡淡道。

  “是。”翠玉应声而去。

  她听见窗格有几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托”地一声,一个黑影穿窗而入。

  她知道他来了。

  黑影拔出匕首削断绳索,从chuáng上扯下一张薄单,将她身子一裹,带着她跳出窗外,飞马而去。

  在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感到她的身子一直发抖。

  走到一半,他轻声问她冷不冷。她说不冷。

  接着她问他要将她带向何处。他说先回客栈。

  “子忻说你的伤需要定时上药,不然就会剧痛难忍。”

  她苦笑,整个身子缩进他的怀里。

  他的胸口还绑着纱带,呼吸和体温透过层层纱带向她传来。一时间,她像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那样感到了安全和温暖。他们一起回到客栈,他径直将她抱到自己的chuáng上,将重剑cha在chuáng头的地板上,坐在chuáng边守着她。

  “轻禅,这一回,谁也不能将你带走。除非越过我的尸体。”

  她怔怔地看着他,疲惫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拉住他的手,轻轻地问:“倾葵,咱们的孩子,你打算起个什么名字?”

  那是一场欢乐的结果,两个人都没有料到孩子会这么快到来。他们窘然相对,故作欢颜,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向亲人们jiāo待。

  “就叫他‘无恨’吧。”过了一会儿,郭倾葵苦涩地笑了一声,答道。

  她习惯xing地捋了捋脑后,这才意识到长发已失,便看着他,幽幽地道:“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伸出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告诉她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照样喜欢她。在他的眼中,她永远是最美丽的女人。

  远处传来隐隐的钟声,夜已深了。他叫来子忻给她换了药,她很快就熟睡过去。

  “谁剪了她的头发?”临走时子忻问道。

  “她母亲。”

  “哦!”子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道,“如果她需要假发,唐蘅一定能帮上忙。”

  郭倾葵看着他的背影,想笑却笑不出,只觉腮帮子有些发酸。时隔多年子忻没什么变化。他与唐蘅一样关心事qíng的细微末节胜过了它的实质。不过他的感叹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子忻出了门,又折了回来,终于问了一个很实在的问题:“你们打算怎么办?”

  “逃走。”

  “从这里坐船,顺流而下,很快就能到云梦谷。”

  “你难道忘了我当初就是从云梦谷里逃出来的?”

  子忻微微一怔,心想自己若以家书相托,以云梦谷的实力,郭倾葵的安全当有十分的保障。转念一想,便知以沈家穷追不舍的作派,云梦谷只怕难有宁日。且父亲专心学问,一向与江湖格外疏远,郭倾葵自不愿云梦谷卷入这场gān系,故有此推托。当下也不催bī,只道:“等你找到了安全的去处,我和唐蘅送你。”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就目前的qíng形而言,我还是认为云梦谷最安全。”

  提起云梦谷,回忆如一道遥远的钟声敲响了。郭倾葵的脸上浮出温暖的笑意:“十几年不见,不知子悦是什么样子?”

  “她嫁了人。”

  “嫁了人?让我猜猜——嗯,一定是他,那个波斯人,乌总管家的老二慕容济,对不对?”

  子忻笑了笑,笑容有些凄凉:“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