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竭力掩饰,大家还是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右腿有点儿跛。
一点。只是一点儿。
可是他是怎么静悄悄地越过这一片沼泽到了这里,就不为人所知了。
这地上站着的全是天下一流的轻功高手,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怎么来的。
而他却已经到了。
“那瞎子终于来了。”龙衍之回头向龙澍大声道。
其实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唐潜是个瞎子,龙衍之却故意要把这两个字说得很响。
唐潜笑了笑,不予理睬。走到小傅面前,道:“我来了。”
小傅看着他,道:“很好。”
顿了顿,又道:“你是唐氏双刀的传人?”
“是。”
“听说傅公子与当年天下第一刀傅红雪也有关系?”
小傅道:“恨不能学其一二。”
唐潜一笑:“不必过谦。”
小傅打量着他,问:“你是瞎子?”
“从小就是。”
“瞎子怎么练刀?”
他是个年轻人,比唐潜年轻好几岁,在塞外长大,说话很直,很呛人。
唐潜并不介意:“傅大侠也是一个跛子,他好像还有别的毛病。不过,他的刀法仍然很好。”
小傅怔了怔,道:“今天比武,我不会用左手,因为我不想占人便宜。”
唐潜淡淡道:“你最好两只手都用,不然你会输的。”
他的脸板了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小傅道:“时间已到,请。”
“请。”
“呛”的一声龙吟,两人同时拔出了刀。
然后众人眼睛一错,两个人影已然飞出,横掠十丈,到了沼泽之中。
这虽只是鄂西一大片云梦泽地之中的小小一块,沼泽就是沼泽。
较之陆地,在沼泽上比刀肯定要困难得多。
这看似平静的旷野实际上却是一大片缓缓流动的污泥。污泥搅动着树木的残枝与动物腐败的尸体,沉入到地底的最深处,却释放出一个又一个的气泡。
偏偏在这最yīn暗的夜影之下,沼泽上生长着一丛丛长满倒刺的蕨糙与葛藤。散发着一种古怪诱人,却近乎死亡的气息。
那两个身影在沼地上飘浮,足尖不时地从蕨糙上点过,犹如花丛中穿梭的两只蜻蜓。
吴悠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唐潜腰上的那条鲜红的腰带。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完全是个外行,这一战也很值得一看。
可是站在沼泽之外和平地之上的人,却不一定能将这两团黑影与沼泽上的夜色分辨出来。实际上,大家只听见了不时传来的刀声,却并没有看清楚两个人的动作。
“你说,唐潜会不会突然使出暗器?”龙衍之假装对龙熙之道,嗓门却大得刺耳。
“十之八九。他把小傅引向沼泽,原本就是居心叵测。”龙熙之道。
人群中果然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私语之声刚起,又很快安静了下来。因为那两团黑影已然回到了平地上!
jiāo织的刀光中,火星四溅。
小傅的手慢了下来,而且他一直往后退。
内行的人已看出唐潜占了上风。
眨眼间三十个变化一闪而过,刀光与人影如波摇月碎,风卷乱花。
小傅突然向前猛跨一步,奋力一击!
刀光一闪,消失。
两个人都停了手。
小傅脸色苍白,道:“你赢了。”
唐潜淡淡道:“承让。”
话音刚落,小傅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家好像还没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顾十三已然抱起了小傅,消失在沼泽之中。
唐淮走过来,拍着他的肩问道:“你杀了他?”
唐潜道:“没有。”
第七章陌生人的笑
唐淮想说什么,看着唐潜的脸色微微一敛,只好忍住。
这个人平日看上去很温和,也很少得罪人,生起气来,脸上会有像他父亲一样严峻冷漠的神色。以隐刀、潜刀的名望,他们夫妇想在江湖上兴风作làng另立门户易如反掌。唐门的余荫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负累。唐家的兄弟从小谁没被唐隐嵩打过?被他执行过家法的也为数不少。大家见了唐潜,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位脾气冷峻、一板一眼的三叔。所以唐淮虽认为小傅是云梦谷的力量,应当痛下杀手,因初掌唐门,实力未稳,唐潜又是风头正健,他不得不尊重他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