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昱这才发现他一直盯着人家靖王看,不禁有些好笑:“温舍人,瞧什么呢?”
温彦之跪下:“皇上、靖王恕罪,微臣逾矩了。微臣尚未见过靖王爷,为今后录史方便,尚需仔细记住靖王爷天容。”
“本王这破败身子,哪当得天容二字?”靖王笑了,一双杏花似的眼睛里盛着好看的神采:“这便是提出治水奇法的温舍人?”
“正是,”齐昱伸长手臂将装了海泥的木匣子往温彦之面前一放,“温舍人,你试试此泥如何。”
遥遥的,温彦之也闻见那木匣子中,传来一丝酸臭味,像是某种鱼坏在了里头。
温彦之面无表qíng地看向齐昱,齐昱也老神在在地望了回来,眉眼还带笑:“快试试,别拘礼。”
温彦之:“……”
微臣的神qíng,像是拘礼吗?
这是为了昨日实录之事,在记仇?
温彦之垂首瞧那木匣子,好奇心终于大过对脏物的抗拒,他还是伸出了玉葱似的手指,将那海泥扯下一坨,把玩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捏出个小兔子,活灵活现的,又改捏了一个泥人。这泥巴是比huáng泥的塑力更qiáng,且不会立马凝住,过去很久亦能改变姿态,很适用于筑模使用,能节省不少材料。
齐昱点点头,看着温彦之摆在桌上的那枚泥人,道:“皇弟瞧着合适,便办下去罢,朕觉着这泥挺好。”
正此时,却见huáng门侍郎拿着个火漆的文书急急惶惶地奔了进来:“禀皇上,西北加急!”
文书经由周福递到齐昱手中,齐昱一把扯下火漆,翻开一扫视,长眉当即皱起——
数日前,戍边军中出了细作,导致殊láng国贼寇突袭玉翀关,劫掠了西北最为富庶的昌宁城,城中富户举家罹难,百姓死伤数千人。上将军赵黎带领戍边军与敌顽战,已然大破敌军,如若皇上同意,他们可以直取殊láng国都城。
靖王见此qíng景,连忙垂眼拱手道:“既如此,臣弟先行告退。”便退出殿外去了。
齐昱英挺眉心结如山川,狠狠将手里的文书摔在御案上,“宣温久龄!”
☆、第18章【毒瘤啊毒瘤】
殊láng国,是颗毒瘤啊毒瘤。
温久龄一边走在通往御书房的宫道上一边想,脑海中思绪纷飞,全是历年与殊láng国邦jiāo之中的jī飞狗跳之事。
难怪今上气愤!
根本是个视邦jiāo为儿戏的蛮夷!每每两国修好的文书前脚刚刚送去,殊láng国边境军后脚就能跟着到停战地附近“随意逛逛”,顺便还捎带抢掠几个村子,掳走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气得戍边军赵黎牙痒痒。然,我朝泱泱大国,哪里能无视邦jiāo文书而与其开战?每次都是殊láng国象征xing致歉,随意处置几个军官,便不了了之!
温久龄也是脑袋疼,若不是仗了有铁矿与战马,殊láng国那厮哪能横行这许多年?不说我朝,殊láng国早年悔了高丽王子一桩婚事,后来还经常向高丽索要茶叶与布匹,老高丽国君真是恨不得杀将过去,若非看着他们屁股底下坐着铁矿、手里拉着战马,邦jiāo的巨船早就沉了。
早在赵黎将军的父辈赵威将军时,殊láng国亦是日日在边境喊打喊杀,虽则先皇不允戍边军与殊láng国发生冲突,然有一回真把赵威将军惹毛了,赵威将军便带着八千铁骑一路攻克殊láng国重镇,先皇十二道金牌招兵回朝,赵威将军只讲了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竟直直打到殊láng国都城边上的十里驿亭才停下,仿若传闻殊láng国君当时已在大金宫里吓尿了裤子。
其后,迫于赵威将军雄风,殊láng国军是万万不敢再开玩笑,这状况一直持续到两年前赵威将军病逝,儿子赵黎在众将之中脱颖而出,军功卓著,又很是忠心,便由今上指派去统领了戍边军。
于是殊láng国觉得,他们的好日子又来了,近年来便时常捡漏子在边境混迹,时不时勾搭些商贩走私,抑或欺负个把姑娘家,都是常事,戍边军将他们教训一顿又一顿,也不知收敛,此次竟和细作勾搭,将边境最富裕的昌宁城抢掠一空,数门富户举家罹难,城池一片láng藉。
赵小将军赵黎气炸了,立时带了jīng锐五千人,将那两千骑兵尽数歼灭,俘虏了敌军将领,只打算效仿父亲,杀到殊láng国都城门口,把几个土匪将领杀给殊láng国君看看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