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心里一块石头隐隐落了地。之前她不能说话,又蒙着脸,这总让他感到不安。
花千骨摸摸自己的脸,完好无缺。
“小骨,开口说话,你可以说话的。”
花千骨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犹豫了片刻,开始微微翕动双唇。
“师……师父……”她的嗓音初时略微有些沙哑,但很快恢复如常。
花千骨有些开心:“师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这是在哪里?”
花千骨环顾四周,千里荒凉,到处是巨大的火山口,地面渗出毒液,冒着气泡,空气中弥漫着腐败刺鼻的气味,山火犹如地狱野火一般燃烧着一切。
“我希望你不要再随便告诉她真相。”东方彧卿再次出言提醒。一个人的身份遭受否定就罢了,如果连存在的世界都遭受否定,他不敢想象花千骨的qíng绪会不会激动到让梦境再坍塌一次。这个世界很难让他们再有机会逃生。
白子画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哪里都不是,这只是你的一个梦境。”
“梦境?”
花千骨浑身一抖,眼神里涌起惊恐和难以置信。大地再度开始震颤,无数个火山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白子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师父在这里。”
白子画相信自己徒弟骨子里的坚qiáng,相信她可以面面对一切,他也会陪着她一起面对,所以他并不想欺骗她。
“我来到你的梦境里,是为了寻找遗神书。小骨,只有你知道遗神书在哪儿,只有你知道里面记载了什么。只有找到遗神书,你才有可能离开蛮荒。”
“蛮荒?”
花千骨一脸迷惑,蛮荒是哪里?
东方彧卿的声音再次回dàng在耳边:“你跟她说这些是没用的。这是小骨的梦,在梦里,她能做所有想做的事,也只会记得她愿意记得的事。对她来说,妖神出世。被逐蛮荒,这些都是她不愿意面对的,她早就自动忘却了。”
花千骨还在想白子画的话,她并不十分清楚,师父为什么说她正在做梦。对她来说,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她要想努力维持这个世界的完整,就必须坚信这个世界的真实。所以,她的小竹屋是真的,花斑村的街道是真的,张大夫和小宝是真的,面前的师父是真的,还有,一直在通缉追杀她的人,也是真的。
白子画看见花千骨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师父,小心!”花千骨奋力推开他。
一把月镰从身后瞬间劈下,白子画堪堪躲过,旁边地巨石犹如豆腐一样被劈成两半。
白子画挟着花千骨飞快退到几丈开外,只见面前站了十三个披着黑色斗篷、手持不同兵器的人。每个斗篷里都看不见脸,只有一团在燃烧的鬼火。
白子画只觉得心中瞬间多了无数的负面qíng绪,所有的希望、自信、骄傲全都被眼前的这些人吸走。
白子画静静伫立着、感受着,瞬间明白过来。
爱、悲泣、绝望、自卑、自厌、惭愧、羞耻、思念、恐惧、失望、悔恨、疑惑、哀痛,这是花千骨内心的十三个心魔。
花千骨面对着眼前的十三个人,面如死灰。她不想他们就这样出现在师父面前,可是如今,一场大战显然已不可避免。
心里不知为何,白子画却有一丝庆幸。十三个心魔里,唯独没有恨与愤怒。
小骨,原来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你也没有怨恨过师傅,对吗?
白子画将殓梦花递到花千骨手里。
“小骨,想办法睡着,我们就能离开这里。”说完,白子画上前迎战。
花千骨难以置信地摇头,看着白子画一个人对战十三个人。绝望、自厌、惭愧、恐惧……各种qíng绪在她心里翻江倒海。
师父怎么会认为,自己有可能在他这么危急的时刻睡着?
看着白子画的肩被恐惧一剑刺穿,花千骨吓得一声尖叫,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睡着,睡着,必须赶快睡着。
自厌想要来杀她,白子画清音一指,将其弹开。东方彧卿犹如神俯视众生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偶尔会及时出言提醒,化解白子画的危机。
白子画身负六十四根销魂钉,原本连御剑都成问题,但这是花千骨的梦,她对他代受销魂钉的事一无所知,在她的意识里,白子画依然是那个天上地下无人能敌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