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这眼看着还有月余就是中秋了,好歹在家里过个团圆节。”崔扶他爹说道。
崔扶掰了掰手指头然后笑了笑:“日子竟过得这样快,也好,过了中秋再走,这段日子我们先到别院去避避暑。”
这个人,有什么主意不能提前和我通个气么,这回好,这账,老太太肯定又分离不差地算在了我头上。
我知道崔扶的意思,可是,有些事不是这样躲避着就行了的,早晚又要解决的一天,我讨厌拖拉。
“相公,我们离家在外三年多好不容易回来,就算过些日子要去探望朋友,这些天也还是待在家里好,况且,我兄弟要娶亲,家里事多,虽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但总有我能帮到的地方,若去住别院来往不大方便。”我扭头看崔扶,他脸上没什么大表qíng,听我说完他便点点头,如梦初醒似的说道:“啊,是我这个做女婿的失礼了,舅子大婚我也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那么多人哪里需要你出力,大概也就烦你提笔写挤个请帖罢了。”我说道。
“呵,我大概也就几个字还拿得出手。”崔扶笑着说道。
晚饭彻底散了,禾苗牵着崔扶的手走在前,我跟在后面,想着一会儿回了房得是怎生的尴尬,现在毁只毁自己手贱去翻东西。一幅画而已何至于大半夜还折腾,想想我也真是穷极无聊。
禾苗大概想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所以一直到回房都是低着头不言语的,进了房稍微抬了点头瞄我:“娘,我困了。”我让丑丫环给他洗脸洗澡抱去睡,又把丫环们都赶了出去。
“是我昨天翻了你的箱子禾苗才看见那画儿的,害你今天尴尬,以后……”
“不过是一幅画,多年前画的随手放起来了,若不是你们找着我都不知道放哪儿了,我看这些天闲着我也该收拾收拾没用的东西,该扔的扔,别占了地方。”崔扶说道,眼睛却不看着我。
我知道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不过心里也没有什么高兴,到头来倒像我容不下这些东西。
“这些年放着也没耽搁放别的东西,就放着吧,谁没有两件以前的物件儿呢。崔扶,我真没别的意思……”
“哎呀,崔夫人,你今天恁地啰嗦,不过一件芝麻小事,你这一说就成huáng豆大的了。”崔扶笑了笑忽然往前迈了两步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崔夫人,你真觉得留着这东西无妨?”
我点点头。无妨,有妨也不会天天妨,偶尔妨一下没关系,谁日子能过得每天都顺风顺水呢。
“崔夫人,你可有两件以前的物件儿?”崔扶问我。
我侧头看他,琢磨他的意思,这张脸啊,被高高烛台上的烛火一照不知怎么竟有一股子妖气似的,黑眼珠里两丛烛火在跳动,那两片嘴唇,红艳艳的,莫名其妙吓了我一跳,一时之间都没力气跟他对视,奇哉怪哉。
“咦,难道有许多?还要崔夫人你低下头细数?”崔扶又问道。
“我又不会画画写诗作赋,倒是想留下些,没那个本事。”我挣脱崔扶的手臂迈大步子去撩开帘子看禾苗有没有睡着,睡着了有没有蹬被子。
这孩子今天怎么如此出息,不仅睡了而且睡得四平八稳,被子好好的盖着。自从上月里,大唐律说孩子这么大了早该有专门的丫头妈子伺候让他学着自立些,总不能躲在父母怀里一辈子。虽然大唐律不招我待见,可她这个说法我是深以为然的。
禾苗虽不乐意与我们分开睡,但听我说他若自己睡会招奶奶喜欢他便也同意了,虽然有些不甘愿。如今过了一个月,他好像习惯了,我却半夜总是要醒来两次摸摸旁边想着给他盖被子,有两回睡得迷了没分清左右愣是把崔扶摸醒了,这个人便一口咬定我趁着夜深人静非.礼他,闹得我哭笑不得。
正想着,忽然感觉肩上又多了一条手臂,余光瞥见一段白袖子,中衣的料子。
“崔夫人,我们孩儿已经睡了,你站在这儿他若一睁眼吓着了怎么办?天色不早,我们也该歇着去了。”声音压得低低的,一边生拉硬拽把我扯走了。
见崔扶笑眯眯的样子我忽然想明白,本是说他的事他却无故扯到我身上,这显见的不就是心虚么?哼!
待我洗好了脸解开了那纠结的头发,崔扶正盘腿坐在chuáng中央像佛家修行者结跏跌坐,只是他披散的青丝长发和脸上的笑意都证明那所谓修行之姿不过是假象,他不过是坐着休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