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嫁_作者:东篱菊隐(30)

2016-10-29 东篱菊隐

  这世上的人生而不平等,就像我和邹暖、邹昉,一个爹两个娘,天差地别。

  算了算了,不想了,想了也不能让我回头就变成骆驼爹的掌上明珠,也不能让马怀素立刻多了一个豪门世族的爹,所以,原本该使劲折腾的还得继续折腾,折腾才有希望不是?

  吃饱了又得跑去买些砖瓦石头木头以便修缮,费的口舌就更不要提了,估摸只要一点火星我就能把嗓子点着。

  jīng疲力尽。

  我琢磨赁只驴骑回家,大概是我这一脸疲惫太明显,赁主咬定我离了驴回不去家,是以活生生从几天前的三文涨到了五文,小心摸出铜钱依依不舍递给他看着铜钱变戏法似的消失在他袖中。

  我骑着驴,很困,眼睛睁不开了,握着缰绳眯着眼睛,反正这会儿一路向西就是了。

  驴子好像不动了,因为我没听见驴蹄踏地声儿。眼睛睁了条fèng儿瞧瞧——

  嗬!这对面的高头青骢马可真漂亮,它正冲着我的小驴子喷气,吓得这胆小的东西耷拉着脑袋四股颤颤,那青骢马还示威似的尥起一只前蹄使劲蹬了下地,小驴子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

  就让我瞧瞧这仗马欺驴的主儿。

  长了个挨骂的体质

  绯色衫子,袖子特引人注意,肥大得能袖下一头猪,头发束于头顶用一个小小的漆纱笼冠束着,最明晃晃的就是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不就是姓崔的么,生怕别人不知道非要弄一套魏晋衣冠出来彰显?真是够没品格的。

  虽然只与此人打过两次jiāo道,但我自认自己还是了解他的脾xing的:以gān讨人嫌的事解他自己闷的家伙。

  我此时累得慌,不想与他口角,所以我拽拽缰绳令驴退两边再贴着路边走。

  “小兄弟,你这驴哪里买的,好生俊俏。”

  驴子,好生……俊俏,鄙人我忽而感到自己的孤陋寡闻。

  “抬举,不如阁下的仪表非凡。”其实,我本来想说不如阁下仪表非凡来着。

  “我这马是西域来的。”

  “我这驴,是赁来的,别过。”

  我的驴子体型小,迈步也轻,所以我听得清楚驴子屁股后头那qiáng有力的踩地声。

  “小兄弟乃堂堂男子何以骑驴哉?”

  “唐律未言不得骑驴。”

  “但,兄弟乃男子装束,驴乃女子所乘。”

  “阁下乃李唐百姓,所服乃魏晋衣冠,何解?”我说完了这句两边瞅瞅,果然路人虽形色匆匆但多数都会投来一瞥,大概,这前驴后马顺带还聊天的阵势他们少见,这么着他跟我闲话一路那还了得。

  “骐骥不与罢驴为驷,阁下先请。”我忙说道,好歹我念书时候已经大了,知道用功,学过的还记得住。

  “多谢。”大马闲庭散步似的过了小驴两步崔某人还嘀嘀咕咕,“承蒙小兄弟夸我为凤凰,实在愧不敢当,只是小兄弟也无需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小兄弟吃得苦耐得劳比那燕雀不知道好了多少。”

  然后还笑眯眯的跟我一抱拳别过,顿时让我感到汗毛直竖。

  这都什么跟什么!谁夸他凤凰了?难道他厚颜以为我说的骐骥是他?我又不骗他吃喝又不有求于他怎会奉承他?

  哼哼,骐骥是骐骥,骑着骐骥的——古人也没说不能是蠢驴啊!这个崔某人果然是有些癫狂气的,一会儿再黑灯瞎火的夜市上也能认出,这会儿有不认得了……

  又到西市还驴回了府早已是掌灯时分,想必晚饭已过,也好,一会儿厨房给我做小灶吃,不对着那么多人还能多吃点儿。

  如意算盘又一次落空,瘪着肚子跟着大门口等候的丫环去了书房。

  我一路都琢磨我骆驼爹大字不识一筐还置办个书房充样子,真好笑,一会儿我可要仔细瞧瞧他是不是放了什么蒙学之书。

  结果,我又猜错了,骆驼爹书房之雅致充盈让我无从嘲笑,甚至还想到个好词儿“汗牛充栋”,你说说,一个不识字的人弄这么大书房这么多书得糟蹋多少钱?

  我骆驼爹正拿着本书在翻看,因为书翻卷握在他手里我也看不着名字,不过从字的排列来看肯定不是蒙学那简单的玩意儿,我都在旁边的高椅上坐下了他才收了书,又从旁边的两本书中间拿出一块儿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绢布,弄得我云里雾里的愈发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