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嫁_作者:东篱菊隐(50)

2016-10-29 东篱菊隐

  喝过药,我挣扎了许久,终究敌不过良心,披衣下地打着出恭的旗号出门了。

  外头寒冷愈甚,我打了个激灵。走半路,打发丫环回去拿厕简,我又偷偷摸摸沿着墙根儿摸过去了。

  昨天,我和卢琉桑说,这一糙一木连蚂蚁都姓邹,今天,我顶着这个“邹”在府里头鬼鬼祟祟。

  卢琉桑房里的灯仍旧不怎么光亮,一个丫环捧着个平扁的瓷碗出来了,几步走到□这里把里头的东西倒在了花树下,虽然冷,但那东西的热乎气还有一丝丝,我正蹲在这边,鼻子里便钻进了似有若无的药味。

  我的心啊,咯噔一下。

  丫环进去了,房内的灯依旧亮着,只是里头没了动静。

  我想我这回是闯了大祸了,估计卢琉桑恨不得剐了我。

  这一晚上我彻底睡不着了。

  早起丫环说我又红了眼。

  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早晚自己把自己折磨死。碰上卢琉桑就没好事。

  早饭,味如嚼蜡,富二娘又瞅我,说好像又比昨天脸色差了。

  我到嘴边的呕人话又咽了回去,这当口儿我跟她扯这闲气不是疯了么。卢琉桑的脸色愈发的白,像深秋里地面上挂着的那层白霜。

  我这儿正闹心,老骆驼开了金口:“卢公子病着,身边没个说话儿的,晴儿、昉儿你们若有空也过去瞧瞧。”

  邹昉说:嗯,那是自然。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慷慨赴死。

  这样也好,常去看看,留心着看他是不是装的,没道理我邹晴练了十年的高招就这么失了足!

  富二娘说:老爷说得对,只是晴儿也病着呢,寒风里来回折腾总归不好,卢公子,你到时候别怪晴儿怠慢了。

  我牙痒。

  不就是怕我和卢琉桑扯出些什么瓜田李下天雷地火的,到时候你那宝贝暖儿伤了心失了意么?

  “那倒不怕,刚入了冬的时候二娘您不就赏了我两件貂裘么,这时候拿出来穿想必还抵得住寒风。上回我病中,还是卢公子带了樱桃回来解了我的馋才好的那么快,这时候于qíng于理,我若不过去看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我说道。

  要搁平时,我是巴不得她这么说正好顺水推舟呢。

  没成想,我邹晴也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天,为了见卢琉桑而显得这样迫不及待。

  我这张脸皮啊,算是被自己给丢尽了。

  有了老骆驼的话,过了午时,我特意穿了貂裘带了两个丫环去探病了。拍门,丫环露出头瞧了瞧便请我们进去了,摇椅边,一个丫环正服侍卢琉桑吃药。

  我走近了瞧瞧,他额头上有汗珠,端着药碗的手也在抖着。

  不知道真假。

  把丫环支走,房里就剩下他和我。

  卢琉桑的脸上没了往日那种不正经的神态,此时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连眼皮都没力气抬得高些。

  他说:邹晴,你坐下。

  我就在他对面坐下了,这时候穿貂裘,屋子里又热,我随意摸把额头摸了满手的汗。

  “现在知道怕了?下脚的时候怎么那么利索呢?”卢琉桑的口气像训自己调皮捣蛋的闺女。

  我忍,谁让我理短呢。

  “我怕什么,大不了赔你……”

  “哦?怎么赔?”

  “怎么赔,大不了我邹晴下半辈子给你为奴做婢吃苦耐劳任打任骂。”

  “没了?”

  “给你养老送终。”

  “然后?”

  我愕然,还然后?

  “你不会让我陪葬吧?那我可不gān。”

  “为奴做婢?端茶倒水、铺chuáng叠被、熏衣磨墨的活儿你能做得熨帖么?任打任骂?是你任打任骂还是我任打任骂?”卢琉桑问我,这回眼皮抬了抬。那俩黑釉珠子盯着我,像两个深不见底的dòng,吓了我一跳。

  人啊,果然不能做亏心事。要不,我邹晴哪有落到这个地步的道理。

  “那你还想怎么样?反正我就这一堆儿一块儿,再往大了就剩下一条命了。还有一招儿,如果你觉得还亏得慌,你可以去讹我爹,没准儿为了这不能外扬的家丑他能给你不少钱呢。”我说道。

  卢琉桑的眉毛有一瞬间拧了个劲儿,又吓了我一跳,按说我平时胆子挺大的,今天不知怎么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被卢琉桑吓着两次。

  我这儿还没缓过劲儿,卢琉桑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