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笑声此时听来极像等着觅食腐ròu的鸱枭,令人心生不祥。
知梦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袖子里的剪刀已经温热,可惜,现在她不确定能否让他一下子毙命,她不想做没把握的事。
一脚迈进乾清宫的门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噩梦又要开始了。
“夫人,您脸色不好,要不要传太医……”仍旧是小心翼翼的海涛。
“不用。”知梦坐下,海涛忙倒了滚烫的茶奉上。
“海涛,你在宫里也听了什么传闻?”知梦问道。
“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指……”
“我的孩子。”
海涛躬身:“太医说是因为夫人本就体弱,皇上东征,夫人担心皇上安危殚虑太过所以导致龙胎不稳以至于小产。”
“哦,如此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知梦说道。
难道这真要成为一桩无头公案了?
她不甘,真的不甘心。
此时,她无暇再去想朱高煦的事,即便是囚禁也胜过于死吧,毕竟还有命在。
朱瞻基马上便到京了,朝中忙着接驾事宜,内宫里,已多日不曾认真打扮的妃子们开始了淘镫胭脂水粉的活计,各宫里针线上的人又忙碌起来为主子量体裁新衣,坤宁宫派人来请说皇后娘娘预备着做新衣,正巧夫人也一并做一套。
知梦不好推辞便来了,胡氏穿着半旧的襦裙在给花儿浇水,不知道在想什么,花洒里的水浇到自己鞋上也没有察觉,直到宫女过去跟她说了她才回过神来对着知梦歉意一笑:“你看我,什么都做不好,浇个花儿也不会。”
“娘娘去换了鞋袜吧,凉了脚可不是闹着玩的。”知梦说道。
“嗯,知梦你暂且先坐着,我马上就换好。”胡氏进内里换鞋袜去了,知梦瞧瞧便拿起花洒继续浇剩下那几盆花儿,看来,主人是近来没有好好打理,枝枝蔓蔓的,心里有了事自然顾不及其他的,这美丽的花儿便跟着遭了殃。
胡氏出来了,折腾一番量完了了尺寸两人坐下来说话,说着说着便说到朱瞻基要回京的事,胡氏低头瞧茶碗低低说一句,又像是自言自语:“皇上东征身边也没个人照看,当初你便该跟着去。”
“不是还有太监们跟着么,反正皇上凯旋而归了,看来也无事。”知梦说道,心里却在忖度着“你该跟着去”一句,真耶假耶?
如今她也猜不透了,这些天分析着张承的话已让她头疼不已了,这诸多的人在她脑中吵个不停笑个不停。
朱瞻基终于回宫了,只是未到后宫便先升殿议事待回到乾清宫中时已是上灯时分,进殿见到知梦第一眼他笑了:“容儿瘦了。”
“你也瘦了。”知梦说道。
第二眼,不顾在场的诸多宫人他揽她入怀在她耳畔低声说着:“容儿,我想你。”
“嗯。”这个有力的怀抱让知梦觉得一下子便安了心,可惜,此时她不能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了。
“嗯是什么?是想还是不想?”朱瞻基问道。
“车马劳顿,先用了膳然后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去看看小公主,还没赐名呢。”知梦说道。
“嗯。”朱瞻墡拉着她坐下又细叙一番离qíng,只字不提这宫中的事。
也许是太忙碌,也许是……也许是没有接到王太医的折子吧。
虽这样宽慰自己,但知梦心里仍旧有些不是滋味。
用过膳,朱瞻基去仁寿宫请安了,二更快尽了他身边的太监来传话说皇上十分喜欢小公主,所以今晚便留宿贵妃宫中了。
知梦躺下了,觉得胸腔里一团火,烧得她直疼,疼得受不了便缩起身子死咬着嘴唇。
她知道他不是她一个人的,她知道他欣喜于有了子嗣,她都知道,可……疼,疼得想死,耳边好像有一个软软的声音在跟她说话:娘亲,你来陪我啊,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睁开眼却只有昏huáng的烛火和影影绰绰的影子。
不,孩子,娘亲还不能来陪你,娘亲要为你报仇的,你等等,再等等娘亲……
闭了眼,耳边便是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
知梦早早起了,挽好头发顺便看眼镜中的人,冷冷清清的样子,伸手摸摸眼角,没有肿,心疼得要死居然没有一滴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