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惯推开窗子,八月末了,空气里浮动着凉气,远眺,仍旧是魆黑的宫殿,望不到边也望不到人。
“容儿!”有人叫她。
知梦回头,嘴角一抹淡淡的笑:“这么早,今儿还要上朝么?”
她听得到自己声音的平淡无波,像一汪死水。
朱瞻基旋风般冲过来抱住她,想要把她拦腰截断一般的力气。
“怎么了?”知梦问道。她很讶异为何自己心里没了委屈眼里也没了眼泪。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一声不吭?”
“都过去了,汉王的事摆在眼前,国事为重。”知梦说道,拍拍朱瞻基的背,“梳洗过了么?我去让他们准备早膳。”
“容儿,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朱瞻基仍旧不肯松手。今早贵妃告诉他的时候他只觉得五雷轰顶,他留她一个人待在那空落落的殿里。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么?”知梦说着,忽然觉得,这个怀抱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温暖和安全。
“容儿,我会查出来的,你放心,我会给我们孩子一个jiāo代。”朱瞻基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逝者已矣,况且,太医说是因为母体太弱所以保不住,跟别人没有关系。”知梦说道,“要误了上朝的时辰了。”
“朕今日不上朝,朕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朱瞻基说道,命人押老太医来。
手被朱瞻基紧握着,知梦挨着他坐着,心静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尤其这一只又是成长途中多坎坷地……更敏感……
五十九章
老太医来了,老太医说已经把折子递了上去,跟着到乐安伺候的太监立刻急红了脸说绝对没有这样的折子,于是又派人把在乐安的折子一件不许少的都搬到了乾清宫。
果然什么都没有。
于是把老太医罢职驱逐出京。
知梦站在一边看着额头青筋bào起的朱瞻基,手抬起了半路又收回:“我去倒杯茶来。”
“容儿。”
“嗯?”
“这件事并不是到此为止,朕会给你一个jiāo代。”朱瞻基说道。
“嗯。”
朱瞻基不离乾清宫了,处理完了政事便陪着知梦说说话看看书,一边再开解着她,夜里知梦睡不着偶尔便能听见朱瞻基的叹气声,他愁么?知梦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
八月末的天很是晴朗,应该是朱瞻基说了什么,所以胡氏便常来看她了,两个本来话就不甚多的女人此时更加有些无言,于是常常便是摆弄那管笛子。
小公主要满月了,张太后早早下了懿旨要好好热闹热闹,知梦也备了礼随胡氏一同送来了。那一天天气极好,是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暖的像是chūn末时分,刚拐进院门便听见一阵阵的笑声。
“皇上您瞧,她笑了呢。”
“嗯。”朱瞻基的声音里也透着愉快。
“皇上您说她像臣妾多些还是像您多些?”孙妃的声音。
“自然是像你多些,但愿别长得走了形状。”朱瞻基说着似乎又去逗弄婴孩儿了,“乖女儿,长大了要像你母妃一样才貌双全的才好。”
……
知梦步子有些沉,胡氏回头看了看她:“我忽然想起来忘拿了样东西,知梦,咱改天再来吧。”
“嗯。”知梦点着头,拧了身子转回来却仍旧回头去看了一眼,廊下那偎在一起的人很是有天伦之乐的趣味。
两个人更是沉默。
“到我那儿坐一会儿吧,难得今天天气好。”胡氏说道。
“好,知梦就叨扰了。”
说是坐也没什么可说,也许刚才那一幕也是刺痛了胡氏吧,作为正室多年来不得朱瞻基的欢心也就罢了,成亲九年连个孩子也没有。
胡氏的桌上放了一卷佛经,虽她已经随便拿了书盖住但知梦还是瞧见了。
随意说了会儿话知梦告退出来回乾清宫,朱瞻基已等着她了,见她进得殿来便命太监传膳。
“这才几时就饿了?”知梦问道。脑子里挥不去那身影,与刚才的轻松愉悦相比,此时的朱瞻基面上多了份小心翼翼。
用完了膳难得朱瞻基要睡一会儿,知梦说不困便拿了那荷包绣,最近不知怎么心底总是有个声音在催着她快些再快些,因此反倒弄得她心神有些不宁,这不才绣了就是下手指又扎出了血,知梦含着手指过会儿再看看只剩下一个几不可见的针眼儿,虽几不可闻却比刚才带着血还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