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梦不语,他忽然提《诗经》已是出人意料,此时又谈论着《诗经》里的第一美人到底是何用意?
“你可知庄姜的命运?”朱瞻基问道。
知梦犹疑着点了头,朱瞻基真是让人看不透。
“看来读过的书还不少,在家时读过的还是在王府里学的?”朱瞻基问道。
“奴婢未读过许多书,《诗经》乃是小时候家母闲暇时所授,故此印象深刻些而已。”知梦斟酌着说道。
“那你在王府里多学些什么?如何当令官?如何chuī笛?”原来这才是重点么?
“知梦承蒙王爷不弃收留在府中心中一直感念,但一介女流又不能为王爷效命于鞍前马后,所会的也无非就是这两样,施展出来虽让人笑话,但能博王爷一笑也算知梦的孝心。”知梦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报效本宫啊?”朱瞻基换了个姿势歪着,好整以暇看着她。
“只要知梦能做到必定万死不辞。”知梦说道。
“死就不必了,你这样的美人本宫舍不得。不如……”朱瞻基忽然坐起迈下罗汉chuáng走到她面前,又是淡淡的佳楠香:“不如你便以身相许如何?”
知梦顿觉浑身冰凉,朱瞻基是要用她回头来对付朱高煦么?
“知梦罪婢怎敢玷rǔ了皇太孙殿下的声名。”知梦两手又习惯□握,右手不自觉便去碰那铁环。
“那你以为我在皇祖父面前说了那番话还有谁敢娶你么?”朱瞻基笑。
知梦立刻跪下:“知梦惟愿一辈子在殿下身边做司籍女官终身不嫁。”
心砰砰跳着似乎要跳出胸膛,耳中似乎都听到了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响,她害怕,害怕这会成真。
“我还想选了皇太孙妃你们便一起进门也省事,既然你现在还不愿意勉qiáng也没意思,起来吧!”说着话竟弯腰亲自来扶,手抓住她的手腕,那隐在衣袖下的铁环便一并被他握在掌中。
知梦起身yù抽回手却见他已挽起她的袖口露出那乌黑光亮的铁环。
“你母亲哪里弄来这样一个手镯,让我仔细瞧瞧。”拉起知梦的手腕近了些看。
“不过是一个手镯,殿下……”
“你知道么,我见过一种锁犯人的铁链,一端也有铁环扣住人的手脚,除非有钥匙否则便弄不开,和你这个手镯很像。只不过手镯少了两个连着铁链的凸起。”朱瞻基说道。
“殿下……”
“殿下,您看我捉到了什……”女子娇俏的声音戛然而止,是那天遇见的娇俏少女孙氏。
知梦yù抽回手无奈朱瞻基握得用力硬是挣不脱,脸上便有了些愠色。
“令儿,本宫说过的话不记得了?”朱瞻基抬眼瞧瞧门边站着的明艳少女,嘴角有着微微的笑意。
少女却忽然跪地:“是,令儿知错了,以后不敢再犯,殿下恕罪。”
“嗯,令儿乖!下去吧,令儿那么聪明一定记得住不会再犯一次是不是?”朱瞻基问道。
声音里带着笑意,可仍被他握着手腕的知梦却透骨的冷。
孙氏告退了,朱瞻基这才放开知梦的手腕:“懂分寸知进退又温顺听话的女人才可爱。”
知梦站在一旁不言语,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说。
“不知道皇祖父为我选的皇太孙妃是不是懂分寸知进退又温顺听话,你说呢?”朱瞻基问道。
“圣上为殿下选的必定是天下的最好的女子。”知梦答道。
朱瞻基忽然笑笑:“不是也没关系。”重又坐回罗汉chuáng上,似喃喃自语又像是与她低声说话:“反正,总有我说了算的那天不是么……”
那股凉意又在脊背散发开来。
第九章
那个稍微有些炎热的八月午后成了知梦心中难以消除的恐惧,偶尔想起还是遍身凉意。自那天之后朱瞻基隔个几天会来书房坐坐,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是倚在窗边看景儿,间或与她说几句闲话。
知梦不爱和他闲话,因为怕引来更多的闲话,更怕引来老皇帝的杀机。
这日晚膳后朱瞻基又来了,似乎是饮了些酒,佳楠香的味道被掩住了些。
“司天宫那群术士跟皇祖父说在济河一带能找到佳人,你觉得呢?”朱瞻基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