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回头她要问问判官大人,他敢把人带出醒chūn园,怎突然就不怕地府鬼差前来索魂?
“眠儿,眠儿……”
阎王老爷,她要疯了!这人就不能暂时停了他那些ròu麻兮兮的话?她不求他如这世上多数男人那般多qíng薄幸,只要他能正常一点,让不可回转的事成为往事……
“好了,不吵你了,《大闹天宫》要开始了,你不是最喜欢那只猴子,说好想如他一般可以自在无拘地跳来跳去,做尽任何你想做的事……”
那只猴子并不能做尽任何想做的事……
“阿六,阿六!”小楼的楼梯咚咚响起,总管元通在门外低唤。
元慕阳皱起了眉:知悉他在此处的,除了眼前两个丫头,只有元通,他已经声明了不准任何人打扰,最是体事圆滑的元通为何惹他不悦?
“总管事,有事?”阿六拉开门。
“你快去劝劝你爹!他喝了酒,硬要闯到这楼上来,你说他怎敢在这当口来闹事?”
“……”这位“爹”到底意yù何为?难道他阳世之的使命就是不遗余力地要给她丢人?哼,回头等她小鬼得志,非要在阎王面前参他一本!
来不及向主子告退,她脚步已经迈出门去,不想刚迈几步,已与挣脱几个仆役阻拦冲上楼梯的“爹”遭逢,她灵秀的眸子有瞬间凶恶瞪起,而后,又迅速化出一张乖巧笑脸,“爹,您找女儿有事么?”
“能有什么事?你不是说过让我没事多看看大戏?下面被那些女人全挤满了,我看来看去,这楼正对戏台,楼上视野开阔,正好用来看戏……”
“您……找到这里就是为了看戏?”
“若非为了看戏,你当我乐意爬高爬低么?”
“爹,女儿陪您到外面,随便您想看几场就几场,走啦走啦……”她确定,判官大人这次阳世之行受刺激不浅,脑子指不定在哪块出了漏dòng,致使举止严重失常。
“走什么走?”红衣判官甩开被她架着的臂膀,“你不是告诉我这《大闹天宫》里面那只猴子闹完地府闹天宫,把阎王爷都好一阵戏弄?为爹的想看!”
“您老人家不也说过那只是编书写戏人的妄想?再说,《大闹天宫》有什么好看的?那只猴子在闹完这出天宫之后就被压到大山底下去了,戏里面繁华,戏后面落魄,没什么可看的!”她实在是被这个当爹的气着了,怒咻咻说完,不管不顾地扯着当爹的袍衫就走,即使这当爹的被这副躯壳连累跛脚在楼梯上踬了好几回,她也作无睹。
小楼之内,元慕阳凭窗而府的身形始终未动,仿佛室外那场闹剧丝毫未影响他看戏的心qíng。但是,无人看见他瞳内刹那抹过的巨大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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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回到醒chūn园时,心中微存忐忑。
她那时一时怒起,揪了判官大人就走,竟忘了两人在这庄内的为仆身份。试想,有哪个奴婢会在主子未准假的当口理直气壮的离去?出了庄,冷静下来,蓦然顿悟,抱头懊悔哀叫半晌,和判官大人经过一通毫无成效的沟通后,原路踅回。元大爷和虹儿都已不在,据闻是回醒chūn园里了,她不想回来,但只得回来。唉,原来做人家的丫头有这么多身不由己,她生前该对自己的丫鬟更好一点的。
天近酉末之时,初夏的日阳已然西移,映红了半边天空,映出霞光千缕。醒chūn园内,除却风过树梢,溪过假山,静谧无声。
“虹儿姐姐?”她迈着小碎步,行在各色石子铺就的甬道上。及待推开那道罩着湘竹纱的室门时,先探进一只小脑袋,低低叫了一声。
无人应她。虹儿想来是不在了。她本想掀足离开,这处,不是她喜待的地方。可是,心中的莫名一动,让她掉转了脚步方向,迈了进去。
这里,无论格局,布置,器皿,还是纱帘的颜色,都是她走之前的模样。
外厅碧砖铺地,四壁凿格,内置各样造型的玉马……她喜欢马,也想骑马,却因为一个先天不全的身子,到死也未能一人上得马背,即使被他抱在怀里,也不能随意驰聘。只有在摸着这些不论如何造型都是四蹄开张的马儿时,她才能想像乘马奔驰时劲风chuī过脸面穿越过发丝的那份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