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递目互觑,没人忍心gān脆地应上这一声。
“原来如此。”她颔首,领会了。
“隐岳……”乔三娘难得母xing发作,上前揽住她薄肩,“你还好么?”
“好极了。”她长睫飞如蝶翼,一抹似笑的靥纹,爬上她秀薄唇角。“你们是真心待我好的人。这份好,我会记住。”
“……你不会要离开罢?”诸人愕声。
她摇螓首,“不会。我还要做你们的徒儿和妹子,怎会轻易离开呢。”要走,也不是眼下,不是这时。
诸人放下心来,大声笑开,“不走就好,不走便对了。咱们也是说嘛,咱们看中的奇材弟子,岂是那等拿得起放不下的小家子人儿,哈哈哈……”
她亦随之冁然。随着她这时的笑,层层迷障岚雾遮蔽的心境,豁然开朗。她终于定下了自己未来须走的路,以及当下须迈的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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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戏台上将别人的悲欢离合演绎得如火如荼之际,身在他处的关峙,也真真实实地在面对自己的爱恨qíng仇。
“为什么?”由一颗颗等粒大小、晶莹剔透的珍珠串成的帘幕之后,妙影绰约,含悲含恨的质问之声,飘然至帘外之人。“为什么你不能为了我稍作改变?只要一点就好,你向前迈上一步,我们先前所曾憧憬渴望过的美好时光,便会成为现实,为了我,改变有如此之难?”
他细长凤眸浮现无奈,涩声道:“九儿还在骗自己么?当真只要我向前一步,便能拥有曾憧憬渴望过的美好么?”
“你……”
“你今日所拥有的,哪些是我们当初憧憬渴望过的?你到此刻还不明白,我们之间是谁悖斥了当初的誓约么?”
帘内人潸然泪落,“那些重要么?不是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便够了么?”
他无声苦笑,“我曾经也这样以为。但你告诉我,远远不够。”
“你……你……”帘内人掩下一声脱口的抽泣,“不管如何,你都不会为我改变了,对不对?你若当真爱我,只须妥协一回就好,也不可以?”
“你会爱上我,是因我可以随时随地因外力改变自己么?”
“但这个外力,是我,不是别的!”
“正因是你。”若不是她,他也不必痛彻心扉,不必qíng牵思长。“所以,我来问你愿不愿随我回去。”
“我走到这一步,还怎可能回得去?”
“若想,没有不可能。”
“你怎可能如何自私?”帘内人激声控诉,“你不想随我到此,却想我随你到彼?”
“是。”他喟,“我不能为你改变,又怎能奢求你为我改变?”
“……我的婚期定在下个月的初八,只要你愿意伴在我身边,那婚事随时可以不要!真的可以不要!”帘内人话到这时,qíng绪突告崩溃,哭倒在屏榻上,不能自已。“关郎……为我改变这一次,只有一次……真的这样难么?”
此qíng此景,焉不动容?胸臆间苦làng翻涌,舌底浸染来丝丝涩意,味若huáng莲,他闭眸暗语:九儿啊,你怎不明白?我若当真走过来,我们之间便连最后的思念与温qíng都要陪葬了。
帘内人不出,帘外人不进。一道帘,势成天涯。
隐二十
在真正的天涯彼端,邻国之讯传达。
“死了?”着玄黑窄袖华衣,系巴掌宽的金色腰带,踞于大厅主位不怒自威的高大男子,听了属下禀报,浓眉蹙起,“只有这样的话?”
属下答:“汗王派来的人说,天历朝的函中,详尽描述了万乐公主的病症及香消玉殒的经过。您若想看,哪天到王宫可看个仔细。”
“看它做什么?说得再多,也不过就是本王那位未过门的侧妃死了这事。人死了,所有话都成了废话。”想来不免可惜。那日,骑在马上,惊鸿一瞥,那张清灵jīng致得宛若最上乘瓷器的面孔,将羲国盛产的浓眉大眼的美人比成了瓦砾,激起了他据为己有的兴趣,是以亲口向天历朝皇帝提亲。本以为可有机会亲手验证那样瓷器是否如眼观时的细致,不想竟永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