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_作者:镜中影(43)

2016-10-19 镜中影

  非为心存不舍,亦无意回头一望,而是前方路上有几人一字排开,立于最前面的,是须发皆白、宽袍飘dàng的圣先生。

  “要走了么?”圣先生浩邃双目半阖半开,似是将醒未醒,问。

  “圣先生要拦隐岳?”

  圣先生掀眉一笑,“这村子是大家的村子,每人都有来去的自由,我为何要拦?”

  “先生不拦,又何必出现在这里?”

  “被你的几位师父qiáng硬拖着,身不由己。”

  梁上君哈哈gān笑一声,道:“是啊,好徒儿,咱们昨夜太高兴,缠着圣先生喝了一夜的酒,刚想闭目养养神的当儿,被外来的人给吵醒了,又看见好徒儿要走,便七手八脚地赶到这头来送行,圣先生也的确算身不由己了。”

  适才qíng境,皆入了这帮观众的眼。想必,此时诸人心中皆汹涌着一份同qíng。

  她跪地,依次四个叩首,“四位师父,隐岳在此拜别。”

  “想好了,当真要走?”冯冠武眼圈、鼻头都泛了红,可怜兮兮问。

  “是。”

  “你若是怕被那个狐媚子抢走夫君,大可不必。你如今已是关峙明媒正娶有名有实的老婆,以关峙的品xing,她夺不了你的位置!再者说了,师父们也都不是吃素的,咱们绝不会让宝贝徒儿给人欺负了去!”乔三娘一手掐腰,一手拍着胸脯,道。

  “徒儿不是怕她抢了什么过去。而是……”事到如今,再无遮瞒必要。“徒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关峙白头到老。”

  “啊?”四位师父面面相觑,形状颇傻颇呆。

  “徒儿本想把它送到小北的面馆里去,既然在此碰见了圣先生和几位师父,便请几位转jiāo,并做个见证。”她打袖囊里,取出一月白绢帕,抖展开,上已赫然成书。

  “离缘书?”四位师父齐声惊呼,表qíng更傻。

  她不再凝望于他们,面转圣先生,“请您转jiāo给他,可好?”

  圣先生不否不肯,问:“你可想好了?”

  她双手捧绢,点头。

  “世事变如白云苍狗,一时或为一世。你自问,你当真可以和他从此再无gān系?”

  她垂首,“种种的种种,隐岳将全部承受。”

  “好。”圣先生接过绢帕,“我不止会将此物jiāo给关峙,还会设法要他在绢上落下款章,真正了结了你们的牵联。你须记得,从你踏出这村子之时起,你和关峙再无瓜葛。”

  “谢圣先生。”她向这位三载多来并不经常照面甚至存有一份莫名抗拒的圣者,亦落地一拜。

  “既然定了要走,脚步务须快些,迟了,只怕更多qíng债难偿,更多宿缘难断。”圣先生长喟着,闲庭迈步。上一刻身形还在诸人眼前,下一刻背影已远。

  樊隐岳再度向他敛衽为礼。

  梁、冯、乔、邓四个人,送她行出几十里。在距双叶镇百里的一座还算热闹的城镇街头,各将所备之物jiāo予到爱徒手中后,师徒方算正式辞别。

  樊隐岳当然晓得,四位师父塞给自己的送别礼,不止行囊中的物什,还有一堆待理的麻烦。那四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闲人会选在闹市将盘缠衣物药食一一jiāo予给她,不正是为了吸引些宵小的注意给为她行程添些“欢乐”么?

  权当牛刀小试,也好。

  而行程既启,全无止时,长途漫漫路修远,她上路了。

  隐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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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

  “小樊,小樊,快出来,来活儿了!”

  一大清早,薄薄的门板被人拍得山响,伴之媲美破锣嗓子的高呼阔叫,纵算这大杂院里当真还有人恋着周公不醒,也全让他把周老爷子给惊到三山五岳之外去了。

  “小昌子,你一大早的抽什么风,把老少爷们儿的好觉给扰了,是想吃咱的老拳么?”南边房门大开,有一悍壮汉子亮着膀子晃出门外,粗声来问。

  “嘿嘿。”始作俑者奉以傻笑,“吴大爷,对不住了,咱也是一时太高兴,忘了大家伙儿还在歇觉,您睡,您睡。小昌子再惊了您,您只管剥我的皮!”

  “嗤,你的皮好剥怎着。说,又给小樊揽了啥活计来?”

  “好活儿,大好活儿,天大的好活儿呢,小樊……啊!”急转身待要放嗓开叫,却被已经站到身后的人给吓出半声惊叫,“小樊你……你gān啥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