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本公主看看你的手罢。”
“……是。”手心向上,十指颤颤平伸出来。
大公主稍加逡视,道:“你有双灵巧漂亮的手。”
小云受宠若惊,喜孜孜道:“奴婢的娘说,奴婢的这双后生得最好,将来一定是要靠这双手吃饭的。”
“这话有理。”穰常夕点颌,如果少了指间的薄茧,添些白皙细嫩,倒是一双完美的手了,“你可愿意在锦绣坊里谋个差使。”
“奴婢愿……”话在舌根硬生生打住,小云拿眼角偷瞟主子脸色,不免惶恐。
何老夫人失笑:“这个丫头心眼倒是不少。得了,若能帮大公主,又能给为你自个儿搏个好出路,老身不拦你。明儿起,你就到锦绣坊里当差罢。”
“……是。奴婢谢大公主,奴婢谢老夫人!”
侍女这厢千恩万谢,那厢两位qíng同母女的贵人已谈笑风生。诸如对下人这等施恩加惠的小小举措,在她们的人生中不胜枚举,稍动唇舌即能纳取一颗感激涕零的忠心,何乐不为?
傍晚时分,回府的一路,感谢的泪光一直未自侍女的眶内退却。及至回到府中,有下人来问原委,她推搪了几回,终将自己遇到的好事说得巨细靡遗,同侪们又羡又妒,她则羞涩低笑,晚间又因激动未消在木板搭就的通铺上翻来覆去,吵得几个资格颇老的侍女气不过,一通讥笑斥骂把得意忘形的小蹄轰出了寝间。
夜露下,叩了几声门不得回应,小云不得不四处寻找今夜的安栖之处。
后院一间内柴房,她挤入柴堆,抱肩蜷缩,倦意渐渐袭来。意态朦胧间,听人低语:“属下拜见梅使大人。”
“……嗯?”半梦半醒,似应非应。
“请大人宽恕属下眼拙,大人用药水洗huáng了脸,属下一时没有认出。”
“唔……”
“认出大人之后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幸得大人英明,想到了哪些不着痕迹的独处法子。”
“……”一串模糊无了的梦语。
“属下业已设法让阙王见到了叶国公主的画像,阙王已然起念。叶国的使臣贿赂了阙国的左右两相力劝告阙叶联姻。”
柴叶嚓嚓作响,她翻了个身,向柴堆的更深处钻了去。
“夜深了,属下不打扰梅使大人的休息,这件皮氅看起来破旧,却是gān净的,委屈大人。”来者展开一物覆在柴上的侍女身上,旋身无声隐去。
更深露重,侍女倦极深眠。
十七、谍影谋深不知处(下)
虽然遭受了一通排挤,小云还是得偿所愿,进到了宫里的锦绣坊。
何老夫人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有了这么一个俯首贴耳的丫头在里边帮衬,更为得心应手起来。
穰常夕近日来得少了。阙王对叶国公主颇为上心,朝堂上左右两相又难得的意见一致,阙与叶的联姻似乎已成定局,大公主虽有不同见解,却也不能悖于父王旨意,只得暗派心腹赴叶国探听沈姜公主的底细。
然而,带回的消息并未使她宽心。
“这个公主既是个娇纵蛮横的主儿,便当让王上晓得,以防后宫不宁。”
正午时分,穰常夕花轩传膳,也何老夫人共飨,说起了联姻事。何老夫人一心为其解忧,积极谋划。
她苦笑摇头:“晓得又如何?沈姜有一张比这画像毫不逊色的容貌就够了,父王甚至已命礼司拟出了封号,而且将三王叔家的嫡女封了公主,下个月份便要送往叶国。”
何老夫人不以为然:“论及美人,咱们阙国就会少了么?常儿索xing找个听话乖巧的人服侍王上……”
“rǔ娘有所不知。”穰常夕有些颓然,“沈姜的容貌与丽妃有几分酷似。”
“这……”何老夫人默然了。丽妃曾是王上最宠爱的妃子,因受王后迫害抑郁而死,王上虽念及结发之qíng未曾深责王后,却也因之将中宫冷落。思谋了多时,说:“照这样的qíng形,拦是拦不住了,常儿何不走另条路?”
“另条路?”
“这婚事不是双方都要有一个女儿出嫁的么?就算不能让二公主过去,你也该选一个能受你调度指派的。”
穰常夕瞳仁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