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儿前些日子订了婚,大婚定在几时?”
“要看父王的旨意。”
“常儿当今决定了么?rǔ娘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爱上一个少年,他是……”
“没了。”穰常夕笑意微涩,“不过是些小孩子的自以为是,早已经烟消云散。”
何老夫人历经沧桑,又在宫廷待了多年,对这方世界的身不由已又岂是个不明白的,喟然道:“你向来都知道在做什么,希望在这事上也能通透。rǔ娘早在两年前便为你做好了鸳鸯枕、龙凤被,就等你大婚那日。”
鸳鸯枕、龙凤被。触及了少女内心深处的隐匿心事,大公主面有动容,也恍然记起了此来目的:“其实,常夕今日来,是有事求rǔ娘。再过两月是云国太后寿辰,我阙国将依循国礼送去寿礼,与往年相同,仍以阙绣为主。大部分绣品已由宫内的锦绣坊完成,惟有两件凤袍上的凤凰少了鲜活之气,不足以艳惊四座。阙绣与叶绣一直以来难分上下,常夕想请rǔ娘进宫对绣娘们稍加指点,以期为今年的阙绣多博些异国的订单。”
“这自是没什么话说的,但rǔ娘如今人老眼花,宫里的绣娘个顶个的自负,就算是指点,总要能做出个样子供借鉴,否则难保那些人不给你阳奉yīn违。”
深思熟虑之后,何老夫人吩咐下去:“李管事,赶紧看看府里丫头里有没有心灵手巧的,尤其针线活要好。”
府中总管得了令,当即将召集了府里侍女比试针黹功夫。为了jīng益求jīng,总管三轮筛选,两日后,将两位优胜者送到主子跟前。
“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手艺,难得了。”何老夫人看了两人的活计,望向眉清目秀的少女,“李管事,这个丫头看着眼生,几是过去时的府?”
“禀老夫人,她叫小云,是晋昌人,身份文书都经户政署衙门勘验了的。”何府是大公主常来常往的贵地,下人们的筛选录用由来不是普通人家可比。
何老夫人一双老眼jīng明如电,“明儿你随老身进宫如何?”
小云又惊又喜,跪地叩谢:“多谢老夫人!”
这就是了。何老夫人安下心来,第一眼看去,感觉不太像个伏低做小的丫头,油然生了两分警惕,这稍一开腔便尽显卑微,想来骨子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去的。
十七、谍影谋深不知处(上)
十日后。
阙国。百乐宫。锦绣坊。
霓衣厅内,诸绣娘围拢站立,因为太过专注,皆未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
在她们围拢的中心,何老夫人看着侍女在自己指点下将凤凰的眼睛落下最后一针,直起腰杆,颇具威严地扫视四遭,道:“看到了?我们阙绣不同于别处的,就是在这处,七针明,三针隐,十针绣凤目,针下有活物。有了一双活的眼睛,整个凤凰也就活了起来。”
各绣娘们噤然无声。
何老夫人曾为阙国锦绣坊的掌席,得王后赏识配了一位三品大员,又因王后的临终托孤做了大公主的rǔ娘,地位非国寻常。但毕竟廉颇老矣,各绣娘们起初对这位监工并不能完全信服,直到看到这只凤凰落成。
“你们是咱们阙国顶尖的绣娘,应该比老身的这个丫头更能领略阙绣的jīng华,你们各自找些废料练手,练得最好的,便做凤袍上的点晴者,而绣绣坊的执席之痊也将非她莫属。”
绣娘们领命四散,一心一眼皆扑在了那根关系着锦绣前程的绣针上,个个垂首低眉心无旁鹜。
何老夫人抬眼,讶道:“常……”
“嘘。”穰常夕扫觑了认真安分的诸绣娘一眼,满意含笑,压声道:“外面说话。”
锦绣坊本为出使越国的二公主所辖,今由大公主暂且打理。
阙绣向来是阙国与异国边贸生意的主打,送往云国的绣品事关阙绣来年在该国权贵中赚取的银钱轻重。穰常夕自知自己并不擅长此类事务,方请来rǔ娘出山。
“rǔ娘累了罢?”锦绣坊最近处的花轩内,已事先摆了鲜果点心与一影视业浓香普洱,甚合何老夫人之意。
穰常夕眸线在rǔ娘肩头的那双后上多停留了片刻,向侍女道:“本公主是听rǔ娘第二次夸你了,你做得很好。”
“奴婢多谢人驻!”小云跪叩,有些惊喜,有些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