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阙王的下落,郎硕递向原王的陈qíng书中稍有陈禀。仓皇出逃的阙王做了一个还算明智的决定,在如今各种复杂qíng势下,苍劲山称得上最佳落脚点。无论路在何方,总需喘息调养。
扶襄还在为挚爱国家的阙国费神唏嘘之际,久别了多日的扶宁回来,亲自向她送来一个刚刚到手未久的讯息。
扶襄听过后,并没有过激回应,在扶宁、扶粤忧忡的眼神怀中安静详和地用完午膳,而后独自上了羊公山。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一道声息幽幽迫近。
她回眸淡觑:“王上的恶趣味百年如一日的有增无减。”
“喔喔,咱们的王后心qíng不佳,是准备在此化身望夫石与山一体么?”无视于她散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不请自来的某人挤坐到同方大石上,“哈,此处的视野极佳呢,俯望下去,无论是原国大营还是越国大营,都如砚台般大小。”
“可惜天下这张大案,容不下两块砚台。”她道。
“看起来是如此没错。”冉悫答得无关痛痒,“那么,王后心qíng好点了么?”
她莞尔:“多谢。”
“与其道谢,不如告诉我王后是在为什么担心?”
“明知故问。”
“问一下来得比较有趣。”
她边将自己被风缭乱的一把秀发抓住,一绺一绺编结成辫,边道:“我方才在想,原来无论我和他有怎样糟糕的开始和结束,我都想他好好活着,就此一生不见也好,各自琵琶别抱也好,只要他平安无事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就够了。”
噗。冉悫失噱:“这等楚楚动人的女儿qíng态,朕还是头一次见着。单看此时,王后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根本无法将你与那个在疆场上指挥若定杀伐决断的人想到一处。”
“如果为了顺应cháo流,我是不是该说我宁愿做一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而不是与男人争夺天下的扶襄?”
“嗯……”冉悫沉吟,“虽然不知你这样的人生在太平盛世会是怎样的人生,但绝不会是一个能够待在绣楼绣花弹琴等着男人上门迎娶而后乖巧一生的小妇人罢?”
扶襄颔首:“所以,你大可以不必理会我的,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寻死,只会想如何才能最好的活下去。”
冉悫仰天长叹:“但请王后记得你可不是人见人爱,想要你死的人,世上大有人在。”
“对啊,想要我死的人,就在眼皮底下。”
缠着赖着硬要她收下亲手削刻的丑陋木偶,叫着彼此的名字根本匿不住身形的迷藏,因为一点小事互相怄气不睬晚间却挤进一个被窝内共眠……那时的两小无猜,静若初雪,被一个叫做“岁月”的东西浸得面目全非,打得支零破碎。
嵇释想杀她。
“我不想他死。”
“他?左丘无俦?还是……”
“嵇释。”金光曾因为他的jīng心算计儿动过复仇之心,可是,她从未想过要他死。
冉悫捂脸哀叫:“怎么办?我家王后四个多qíng种,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不想他死,但如果他一定要杀我,我也不能引颈侍戮。帮我罢,王上,我要让他再无机会杀我。”
“好嘞!”某人雀跃不已:世上还有什么比挥剑斩断别人的qíng丝更值得努力地事么?答:显然没有。
扶襄一三三、一花一叶一世界(上)
战局演进更迭,瞬息万变。
原国在夺取了越国的三城后,继续向周边蚕食扩延,自然遭到了越国的奋力抵抗。而后嵇释妙计夺回一城,扶襄则设法另陷两镇,此进彼退,各有胜场。
不同于这边智计颉颃下的jiāo锋,叶国战场出现惊人转折。
原本,在奢城儿阻挡在左丘无倚的前进路上,叶国暂且无忧。然而,虫生木内,外qiáng中gān,真正的溃亡,多是由内及外。
叶国宫廷内,妤贵妃不甘久屈王后之下,在父亲寿辰时将一封密信装在亲手绣制的锦袍送出宫外,其父看罢女儿满纸血泪的委屈,悲愤jiāo加,豁出全部家产不要,以巨资结jiāo当朝权贵,弹劾王后专权,僭越妇德。
当初叶王赴越遇刺,朝堂各方对曾力阻王上前行的王后既愧且畏,事后各自称服。如今时过境迁,且王后的权势委实过于膨胀,正巧有人送来火种,少不得煽风点火,热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