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朕在,你的屁股保得住。”左丘无俦说了他走进泰兴宫后的第一句话。
南苏开愈发地度时如年。
既然开了口,左丘无俦不准备再沉默下去,视线锁盯一人:“你是打什么途径进得风昌城?”
扶襄容色平缓,道:“这条途径,连同这座风昌城,以及你的三万将士与国库粮仓,都将成为谈判的筹码。”
“你想要什么?”
“一块地皮。”
“那位竹使不是已经打本家主的手中拿走了炎吉国?”
“炎吉国那块地方除了乌金矿别无长物,无论是地形还是气候,都并不适宜居住。再过不多久,就将奉还阁下。”
那是说乌金矿开采完毕之后么?左丘无俦感觉到自己的qíng绪真可谓风平làng静,“你又看中了哪块土地?”
扶襄樱唇微翕:“莫河城。”
“啊?!”张口惊叫得是原王陛下。
吵死了。她蹙了蹙眉尖,道:“进一步说,是莫河城以东的全部土地。”
左丘无俦眸光如刃:“你既然想要那块地方,为何未趁嵇释倾兵偷袭原国大营时去攻打该处?你有原阙国的三万残部,还有jīng心训练出来的嫡系jīng兵,不是更为直接有效?”
她微感困惑:“比及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的风昌城,莫河城当然是jiāo给阁下的人马去攻打下来再jiāo到我手上跟尾有效合理。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是为帅者的责任,不是么?”
冉悫以绝对崇拜的目光星光点点地注视着自家王后。
南苏开坐稳坐直,死灰般的心境内开始燃起期待的火星。
左丘无俦语结成冰:“给了你那片土地,你就能确保自己能够拥有它?”
“我要莫河城,正是因为我保住它的自信。”
“何以见得?”
“当年,我为能够帮助嵇释与那时的越王抗衡,曾凭借除外执行任务的便利耗了三年的时间将莫河城南北沿线走了二十次,勘测了明暗十几处利于防卫与进攻的地势,并绘制成图。当然,这份图纸并没有机会献出,完成不久即在嵇释另结新欢的消息中被付之一炬。”
她口吻浅淡,将一段前程往事公之于众人前,听得室内室外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
一四四焉知qíng深多不寿(下)
“我几时问过你这么闲的事?”左丘无俦道。
扶襄淡哂:“我也不是尽说给你一人听得。少王殿下,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罢。”
扶宁的耳力是在场人中最为出色的,况且门外的来着并未刻意隐藏气息,是以在对方稍一接近之初,她即已向扶襄施了眼色。
“襄儿的礼节真是周到。”殿门徐徐排开,嵇释轻裘缓带迈入,在窗前书案椅上落了座,“特意将这话说给朕听,是想让朕明白朕失去了什么?想让朕后悔?后悔不该错待了你?”
扶襄点头,又摇头,道:“似乎是,又似乎不是。云王阁下问到,少王殿下正巧赶到,扶襄话不自觉就说到。倘若能造成阁下的小小不快,说不定便是扶襄的用意所在。”
嵇释笑意殷殷:“叫我‘少王殿下’,襄儿又是有心还是无意呢?朕曾想过,当年如果可以做得更好一点,不拘囿于扶门的历练守则,在你伤后守在你身边好生照护,事qíng是不是就能不同?若那时能多多想到与七岁的襄儿初相见的童真意趣,想到两小无猜相拥而眠时的真挚qíng怀,是不是就能留住襄儿远行的身影?”
这下,南苏开成了惟一一个能够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嵇释这席话是有意为之,稍有眼力智商的人都能看得见想得到。但,诸如这等叙旧戏码,只须稍有在意,都不可能不生qíng绪。
左丘无俦面如平湖的表象下,妒涛混合着怒涛席卷千层雪。冉悫虽不必这般qiáng烈,但作为名义的夫君,也是况味复杂,百感jiāo集。
“年幼时的心境,因为尚未被这个世界熏染,所有的qíng怀才是最最率真的罢?眼中只有彼此,只容得下彼此的时光,令人怀念,也令人伤感呢。”嵇释唇角抿出淡笑,也抿出淡淡追憾。
扶襄略显诧异,怔怔问:“少王殿下变得如此感xing,是因为境遇的变迁么?有国难归的艰难可以将一个人改变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