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悉心思忖过后,答:“民女读过的医书里是不曾记载,但民女听庄主说过有过那样的方子,是民女的姑姑所创,一旦起用,莫说寻常大夫,纵使茯苓山庄的嫡传弟子也诊不出病由,姑姑也是因此被上任庄主重用。但因为姑姑很早即嫁出庄去,来不及在庄内收徒,没能流传记载下来,庄主至今引以为憾。”
“你的姑姑,不就是……”他故意语留半句。
“嗯,就是薄……薄大人的娘亲。”
果真如此么?他修长的指节抚抹过额头,问:“你确定贵庄主主说过这话?”
“这话大哥也是听过的,王爷不信,可叫大哥来问。”
他眯眸:“本王今日和你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晓得。”
“是,民女绝不向大哥透露一字。”她惶怖颔首。
他眸线幽冷:“本王听说江院使已然在归来的路上,江院使接手太后治疗时,只能诊断出太后的旧疾复发是秋寒所致,你可懂得?”
“请王爷放心。”
“去太后榻前侍候罢,趁这个机会好生为太后调养凤体。”
白果退得毕恭毕敬,守在门外的林亮盯着此女彳亍行走的背影,一径在心中高竖拇指:自家王爷调教的功夫,当属世间一流,硬是把一朵含荆带刺的玫瑰调教成了温顺乖从的白花一朵……饶是如此,为何不曾将这功夫用在薄王府身上?是不想,不忍,还是无效咧?
六七章[本章字数:2711时间:2013-09-0820:44:14.0]
尽管回程在即,打点行装、应备途用诸般大小琐事自是劳烦不到天子头上,只须在启程之时提足踏上金辂而已。是以,兆惠帝将行前的五日善加利用,召见去年冬季曾受冰灾的南方五省官员,诘询各省今冬应急策略、物资筹备及民生安抚诸况。
一日分为上下,早膳过后,至午膳之前,与一省正、副职会谈;午膳后,与晚膳之间,再见同省文武要员。遇相谈甚欢者,帝邀其同桌用膳,以示恩典。
这般的密集日程,委实cao劳,且天都随行的京官俱各领要务,无暇襄助,薄光遂采纳了王顺的规劝,走进正阳殿。第一日上午,仅是避在书房为天子整理书案,午后得帝允准,列席正殿,持笔记录晤谈全程。
各省大员起初并不知这位三品内官穿着的女子是何人,乍见其清艳容色时,尚曾诧异不好女色的天子何以一反常态。后见她提笔顺畅,书写流利,个中以学致仕的官员不禁刮目相看,且她自始至终仪态清朗,笔耕不辍,不曾闪现丝毫邀宠媚态,诸人相继生了赞赏之心。及至中间,有人听到皇上称其为“薄御诏”,诸人方知这便是那位惟一留在宫廷的薄家四小姐,无怪通身大家气派,面对一gān封疆大吏,犹是安之若素。
“小光归整的这份记录竟是如此周详,翰林院的知制诰也当自愧弗如。”
晚膳后,两人移身偏殿,薄光坐在罗汉榻前的束腰圆凳上,就着榻案整理今日记录,按先后jiāo予龙目御览。
兆惠帝看了一遭下来,喜出望外:“那些起居舍人们只懂得记载朕的言行,指望他们行笔,只怕也是顾此失彼,小光做得极好。”
她却无法处之泰然,蹙眉道:“天下皆知御诏一职纯属虚设,微臣怕皇上积劳,来正阳殿原只是想为皇上整理案头,谁知道今日列席政谈,着实有悖规例……”
兆惠帝一笑,拉起她一只素手,道:“今日表现得落落大方,不是很好么?朕若觉得不妥,自会命你回避,小光自己无须为此烦恼。”
凭实讲,这小女子今日的表现超出了他的想象,每堂会见,她走进,坐下,提笔,书写……及至结束,不过两三个时辰,一省官员望向她的目光已然迥异更改。普天之下,怕只有薄家女儿经过住那等历炼。
薄光咕哝道:“既然皇上自己不怕这事传回天都召来言官御史们的慷慨陈辞,小光当然也无所畏惧。”
“这就对了。”兆惠帝不以为忤,“言官御史说话,有朕在前朝挡着,不足惧哉。可其他人的话,朕反而未必能够时时替你顾及,小光若能充耳不闻,自是最好。”
话虽如此,她仍是好生不解:“但皇上跟前绝不缺一个执笔录事的,何必非得触动那些言官御史们的禁地?”
他微怔:“禁地?”